“”
季歲一個心梗,梗得眼前一黑。
官員“他說,季公你也可以當女的呃,后面的話有些粗俗。”
季歲按住直跳的眉心,額頭青筋暴起“說”
那可是你讓我說的啊
那官員帶著一點微妙的看熱鬧興奮“許郎說,依靠別人這么爽,你自己怎么不爽一爽呢季公”
“季公”
“太醫快叫太醫”
*
“他與我說過,為何會認義子”
秦箏細聲細氣地述說。在她對面坐著的,是竇皇后。
她會和季歲同行,就是為了能來京師見皇后。皇后給她留了一個牌子,如果想入宮,就可以拿著這個牌子去皇后的莊子里,到時候自有人安排。
說完義子的來龍去脈后,秦箏的喉嚨生了銹,她似乎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沉默著,微微低頭。
竇皇后覆住了她的手。
秦箏微訝地抬頭。柔軟的掌心傳遞來溫熱,似要流遍她全身。
皇后殿下溫柔地問她“阿箏,你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這個是她能知道怎么組織語言的。
“我平日里除了看書,學習舞蹈,便是去鄉間義診,為那些看不起病的人治病。”
說著這些話時,秦箏的表情也沒什么變化。
她沒什么崇高的理想,也不曾想過什么醫者仁心,她只是想為自己找一些事做不過,她也確實憐惜窮人沒錢治病。而這種憐惜,和她救皇太孫,救路邊傷了腿的小兔子,是一樣的。
竇皇后向著她微笑“阿箏的醫術很好。我這次身體微恙,便是阿箏瞧出來的。”
殿內再次安靜下來。
窗縫中穿進一縷煦陽,照亮花瓶里那枝臘梅自花瓣尖蔓延自根部的冰霜。金邊淺淺,晶瑩剔透,
秦箏耳廓邊的一層彤色也是淺淺。
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學的是野路子,開藥方也只懂得用便宜的藥材,殿下心善,才愿意入口。若是太醫”
竇皇后臉上的微笑便變成了失笑“我并非生下來就是皇后,年輕時別說珍貴藥材,便是便宜的藥物,也不一定用得起。反而是阿箏你開的藥方,令我倍感親切。效用也好,一貼下來,身體都松快了許多。”
秦箏更加羞怯了。那彤色都從耳朵蔓延到了面頰。
竇皇后問她“季歲既然在操心自己百年之后你的去處你自己可有想法”
秦箏紅潤的臉微微白了些。
她打起精神來,認真回答竇皇后的話“我也不知。或許會在鄉間當個普通大夫但一定要將臉劃花。”
迎著竇皇后了然的目光,秦箏眼圈紅紅“哪怕是礙于季公,哪怕季公派了壯士在我身邊保護我,我行醫時,依舊有男人想對我動手動腳,縱然戴上面紗也無濟于事。日后只怕更會猖狂。倒不如毀了這張臉。”
“或許像季公所說,嫁人后有個依靠會好很多。可我不想這樣殿下,我不想嫁人。”
皇太孫的事情,給秦箏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對嫁人更是抗拒重重。
竇皇后道“阿箏,你可有想過,你自己的學識便是依靠”
秦箏愣住了。
“你的舞技能讓你去公主府做一教舞的師傅,背靠公主府,尋常人哪里敢欺辱你。而你的醫術”
竇皇后柔聲道“太子不慕色,且身體不好,若是有人能夠常住東宮,為他調養身體,我也能心安京中雖有醫仙傳人,可她夫君被流放,陛下對她心懷防備,憂她在藥中耍心眼,便無法讓她去醫治太子。”
秦箏愣愣地低頭,看著自己那雙時常磨制草藥的手。手指微微彎曲,似乎想要握住什么,卻又略顯遲疑。
“不是憐惜,也不是施舍”竇皇后說的話,幾乎將秦箏的心陡然揪緊“你能過得如何,全憑你的醫術。”
“若我兒再活個二十年,那時你已四十歲,又是在宮中當女醫,無人敢覬覦你。唯一可以讓你身不由己的,只有下一任帝王。可若我兒能再活個十年,你也四五十了,世間嬌嫩的姑娘眾多,下一任帝王又如何會將目光放在你身上”
“阿箏。”
竇皇后將秦箏的手虛虛握成拳。
神態認真“季歲關心則亂。可我是要和你說的”
“人這一輩子,能依靠的,唯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