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居上打算斷了他的念想,“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別難過,東宮的官員被殺了好多,你說的那位詹事要是沒死,恐怕也逃命去了,我怕是找不到他了。”
她說謊說得臉不紅心不跳,高存意大受打擊,瞠目結舌問“真的”
居上使勁點點頭,“我們什么交情我幾時騙過你”
高存意相信了彼此間的交情,悵然過后喃喃“殊勝,我只有你了只有你,還愿意來看我。”
居上說當然,“我時刻記掛著你,阿嫂也時刻記掛著你。原本她今日要來的,可惜病了好一陣子,起不來床,所以只好我獨自來看你。”言罷怕他又要交代大事,忙道,“雖然我沒辦法替你傳話,但我可以給你送些小東西。你要什么,同我說,我過兩日給你送兩包菜籽來,再給你送些茶粉和鹽,你沒事的時候可以種種菜,坐在院子里煎煎茶,怎么樣”
高存意的臉色愈加凄惻了,對于這位青梅竹馬,只剩“少年不知愁滋味”這一評價,她哪里懂得他亡國的痛苦
算了,不可與之共謀,女孩子么,種菜修屋、花前月下,她們更擅長這個。
長出了一口氣,他勉強擠出一點笑意,“多謝你,我沒有心情。”
居上“哦”了聲,這個時候大可不必太過善解人意,略逗留會兒便打算告辭了,“回頭我派人來,拿錢買通門口的武侯,你要是缺什么,好托他們傳話。”
高存意頷首,知道她要走,眼神纏綿,充滿不舍。
一直把人送到門前,垂委的廣袖下,他悄悄伸手拽了她一下,“殊勝,你會等我嗎”
居上心道其實你我之間談不上愛,說得太直接怕傷害他,只好委婉地表示“朝局還未穩固,這種時候,哪有閑心談什么婚嫁。”
立意猛然拔高,簡直讓高存意羞愧,身在囹圄,居然還想著情情愛愛,原來自己還不如她通透。
于是居上在他敬服的目光下走出了小院,藥藤在外聽了個盡夠,好奇地追問“不是說當今陛下并未大開殺戒嗎,只要愿意歸順者,仍舊酌情重用”
“我騙他的。”居上負手慢慢走在夾道里,唏噓道,“天下大定了,憑誰的力量都不能扭轉乾坤,我不答應他是為他好,他手無縛雞之力,想得太多只會送命。況且這不是小事,倘或因此闖下大禍,讓阿耶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那倒是,藥藤攙著她的胳膊說,“咱們時不時送些吃的過去,就已經盡了娘子的意思了。殿下原本不是很體人意的嗎,現在卻強人所難起來。”
居上嗟嘆“人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還體什么人意這事過去便過去了,回去不要提起”
嘴里正說著,轉過拐角,竟和一隊人馬狹路相逢。為首的人穿著黑鱗細甲,一張好大的國字臉,橫眉怒目,活像變文1里的張飛。見了她們,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二位小娘子,是哪府的家人”說話的嗓門也大,聲如洪鐘,震得人耳中嗡鳴。
居上和藥藤對視了一眼,“我們是弋陽郡主的侍女,奉命來送些糕餅。”
“只是送糕餅”
兩人點頭不迭。
誰知國字臉將軍分明不信,繼續狐疑地審視她們,“凡探訪修真坊者,皆要如實應訊。”說著抬手朝坊門外比了比,“二位小娘子,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