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驟然頓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司珩。
陛下如何會知道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而且當年的證據早就被清理干凈了
“做過的事一定會留有痕跡。”
司珩正是通過周嬤嬤的九族,抽絲剝繭,才查清當年的事。
昔年軍中走漏消息,他被異族圍攻,九死一生,親衛為了將他護送出去,無一生還。
軍中細作已經被他處死,但他始終覺得幕后還有其他主使,那時懷疑過周家,并無實證。
他與周朔那時的確有幾分同生共死的戰場情誼,周大將軍即使剛愎自用,待他也有幾分溫情。
現在想來,那些泛著溫情的回憶都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有重重圍殺之中,不斷倒地的親衛。
他們的鮮血好像還帶著熱度,仍然是鮮紅的,這么多年,未曾干涸,始終在等大仇得報的一天。
“將鎮國將軍府抄家。”
“叛國犯上,誅九族。”
司珩語氣平靜,神色漠然,冷冷俯視著狼狽不堪的周朔。
“周家其他人并不知情,此次刺殺是我謀劃的要殺就殺我一人,我知陛下并非旁人所說的不近人情,他們都是無辜的,何況,還有五皇子,若他知道母家被殺盡,讓他往后如何面對陛下”
“法不容情。”
“你已經難逃一死,送走的嫡子關押在天牢中,或許還能讓你見上一次。”
司珩想過五皇子,但他決不會因為五皇子就放過周家一人。能讓周漪漪活在承德宮,已經法外開恩。
“你,你”周朔即使對周家其他人的死無動于衷,但他想到自己被送走的兒子,仍然心中一痛。
“是那邪物蠱惑了我,我已經與你說過,陛下非要逼死我們周家上下所有人嗎,幼兒
何其無辜”
周朔再三求情,司珩一言不發。
邪物仍然在周朔身體之中,只不過被云渡大師封住,無法出逃。
“若你想嫡子活著,就配合云渡大師。”
司珩道。
云渡大師已經想出了鎮壓邪物的辦法,只需要在他身上刻下法陣,就能將邪物鎮壓到周朔老死那一刻。屆時,邪物沒有被法陣消磨,也會因為生機耗盡而消失。
“沒想到你也有懼怕的東西。”
“它說你有一個巨大的弱點,不能被天下人所知。這竟然是真的,想必你也很忌憚它吧”
周朔驟然明白了什么。或許,司珩能留他活到這一刻,就是為了威脅他配合云渡大師,解決那個神異之物。
“它選中了我,又予我諸多幫助你不是號稱天子,為何還奈何不了一個邪物,是不是因為你根本就得位不正,才如此心虛”
司珩反倒笑了,奈何不了
有些事,不到萬不得已,他并不想做。
比如,將所有周家人關在一處,先殺周朔,再讓邪物寄生剩下的周家人,一個個寄生過去,邪物便能被慢慢耗死。
只是這樣做有風險,邪物可能會附身看守的禁衛,司珩不愿為它大動干戈。
只有周朔心甘情愿,云渡大師才能施法,將邪物困鎖在他身體中。否則邪物會不斷蠱惑周朔,讓周朔解開封印。若邪物附體的是心智堅定、心思正直之人,就不會有現在的動亂。
“若你想周家人活著,為你留幾個也無妨。你鎮壓邪物一日,他們便活一日。”司珩道。
“好,陛下,我答應你。”
“只要我的兒子能活著,我就同意你的條件”周朔權衡利弊,仿佛已經答應了司珩所說的要求。
正當他抬頭看向司珩之時,口中驟然吐出一枚細如牛毛的烏黑小針,以無法抵御的速度,直接刺向司珩心口。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
周家人現在還沒有死,還來得及。
只要司珩死了,周家人才能活。
它說過,只要司珩死了,之前給他的那些忠心丹、讓人失去行動力的麻醉針、含有劇毒服下必定斷絕生路的百草枯,還有可以炸毀山路的火藥它都會為周朔。
它會真正將周朔推上帝位只要司珩死了,再殺了太子,便無人可以阻擋周朔的大業
如果太子沒有來行宮,或許還要廢一番功夫,但太子那個蠢貨自己送上門來,屆時再給太子一針,便能輕松解決了。
然而,那針在即將沒入司珩心口之前,被什么東西擋住了,最終無力地落在地上,像一根輕飄飄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