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思柔就坐在她對面,室內窗戶敞開著。
窗外微風一陣陣,自縫隙中鉆了進來,掀起榻上紗幔陣陣,顏色像是朱鹮的羽翼。
帳中的美人被紅幔一遮,容貌愈發朦朧。
蓮思柔沒有將那些遮擋物掀起來,她就安靜地坐在原地,屏氣凝神地坐在原地。
從那個女人模糊的五官輪廓里,一點一點找著相似,一絲一毫尋著曾經。這種尋找對于她來說有一種惡心感,但是不知為何,視線卻不受控制地在其中逡巡。
垂下的幔紗滾動得逐漸像血浪,一波一波地,每一蕩都拓開了一圈。她身上的紅衣也像血,肌膚上,手腕上,刺目得讓人頭疼眼前的一切仿佛妖異扭曲起來。
鳳飛翱翔兮
指尖撥過,一連串如水面上的漣漪。
四海求凰。
女人的手指又掐起弦。
蓮思柔心緒也隨了琴音,某處驟然被掐了般生疼。
立即松開,琴弦發出短促清脆的一聲銳鳴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蓮小宗主啊不,阿柔姑娘,這琴音可沒有灌半分靈力。”
蓮思柔勉強回神時,耳畔傳來戲謔的一聲笑。
越長歌十指張開,摁住琴弦,余音戛然而止。
她一只胳膊搭著,輕輕撐在琴弦上,挑眉“所以你不要故作一副痛苦的神情,本座管這叫碰、瓷。”
越長歌翹起一根手指,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難不成我很久不彈退步了有這么難聽嗎”
“還是說,”她的目光順著指尖流向蓮思柔,饒有興致道
“心里想著人呢”
越長歌通曉各類樂器,在無所事事的時候喜歡把玩,往往把玩著把玩著就會了。不過她年少時候用得最精深的,一是笛子,二便是琴。
笛聲引魂,琴音動心。
聽者胸中的愛恨情仇,往往能被她輕攏慢捻地勾起來,從胸中騰起,自眼睛里流露。
“很好聽。”蓮思柔嬌俏地一笑,只是沒帶多少笑意,“繼續彈吧。”
越長歌搖搖頭,又翹起眉眼“自打我來了這合歡宗,你的態度便不如先前一致了。讓我來猜猜,她是不是長得很像我愛穿紅衣服啊,本座該不會當了這狗血潑天的替身”
“越長老本身便很值得人喜歡。連聲名如雷貫耳的那位醫仙都親近于你,我也不能免俗。”蓮思柔又擠出一個笑。
“也就是說有這么一個人了”越長歌隨意撥弄了一下琴弦,低著頭彎唇,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點樂子。再抬眼一瞥蓮思柔笑著卻逐漸陰沉的神色。
嗯,更愉悅了。
誰叫這小丫頭算計她。
“你說柳尋芹”越長歌隨口道“那家伙只愛和舊相識交流,生人難近,而我和她認識很久了。罷了,說她做什么。你也不必防備本座本座哪有那個閑心,非得從你嘴里掘出什么緋聞,不說就不說了。”
“改了調子,這般彈來,便不如原曲熱烈纏綿,反而多了一份婉約含蓄的試探。倒也新奇。”
蓮思柔將話題挪到了琴曲上來。越長歌勾了一下弦,愣了一下,又輕輕松開“你倒是會聽。”
她眼底閃過一絲欣賞,很快又轉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