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她這次冒進,不會有錯。
柳尋芹坐在一把靠窗的藤木椅子上,她學越長歌翹著腿坐,沒過一會兒便覺得腰酸,于是換了一只。
她微微昂著下巴,靠在椅子上,半闔著眼眸,靜候著光陰的流淌。室內裊裊的白色煙霧騰起,而后又慢慢淡去。
難得不看書不煉丹也不指導徒弟的時候,一切都很安靜。
柳尋芹在放空的思緒里小憩了一會兒,罕見地有些犯困。她朦朧地做了個夢。
夢里有黃鐘峰花香。
隱隱約約地,耳畔似乎有潮聲漲落。
面前襲來一個身影,刮起來的風甚至穿透了她的門窗。
她倏然一睜眼,周圍的威壓凝重起來。
那身影猛地沖柳尋芹撲去。
柳尋芹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卸掉了大半的力氣。她感覺自己被勾著腰身撈起來,悶入了一個冰冷卻帶著滿身花香的懷抱。
夢里的花香化為了實質。
“柳尋芹”
“本座想了很久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看見我了”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一刀兩斷嗎”
柳尋芹摸著她冷冰冰還帶著濡濕的衣襟,她艱難地向外頭的窗戶看去一眼,果不其然,夜雨正急。
下雨了,卻不知道躲雨。
柳尋芹閉上雙眼,在心底里想真有她的。
越長歌的聲音卻有些激動,她胸口微微起伏著,顯得喘息聲有些急促,饒是這般急促,她還是語串連珠地罵道“你憑什么一個人
決定和我一刀兩斷老娘是你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你”她抱緊了柳尋芹,哽咽道“你就是個眼瞎心黑的,我跟在你后面貼了六百年冷屁股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嗎柳尋芹這些委婉拒絕我不認的,我不認有本事你當面和我說清楚讓我死心。”
她的聲音愈發哽咽了“我知道你沒這個意思,從小到大你個沒眼力見的就很嫌棄本座,從來沒有回頭看過我。你知不知道當年追求老娘的人從太初境排到了北源山怎么偏生只有你不識好歹呢為什么為什么我偏偏就喜歡你呢”
不知道是意料之外還是意料之中。柳尋芹在這一刻明晰地知道,自己又一次賭贏了。心里像是有什么塵埃落定似的,在此一刻悉數放松。
她拿下巴抵著那個女人的肩膀,在越長歌未曾發覺的地方,露出一個淺笑。
她輕輕拍著師妹的背,“曾經我覺得我們在一起的話會有很多困難。并不是那么簡單的關系。所以”
越長歌咬著下唇,心亂如麻。她哪里還聽得清柳尋芹到底是什么意思,總之在哽咽著甩出一聲“為什么我就偏偏喜歡你呢”以后,她的腦子里又灌進了符合預期的“困難”二字。
她沒心思繼續往下聽了,勉強地僵著聲音,麻木地低喃著“我知道了你閉嘴,別說了”
一瞬間,六百年的執念煙消云散,好像什么都不剩。
她那老邁的師姐還在慢騰騰地思索著,盡量嚴謹而條理地組織言語字詞,然而環著腰的那雙手卻驟然一松,壓著肩膀將她推搡開。
“越長歌”
柳尋芹只不過愣了一須臾。
面前的女人猛推了她一把,頭也不回地消失,一轉身御著云竄出很遠。
“轟隆”
一聲雷鳴驟響,窗外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