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青葉照水,用目光撥開葉影向前看去,湖面廣闊舒然,碧得像綠螺,自有一番雅趣。
越長歌坐在水邊,對湖奏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葉夢期剛才動身去買了點小玩意,她給自己留了一個,剩下的遞給慕容安。
慕容安打開來,里面是一枚嶄新的納戒。她沖大師姐露出一個堪稱可愛的笑容。
葉夢期點點頭,“好好戴著,別弄丟了。”
樹上的柳青青又嘖了一聲,她垂下眼睫,將手上的納戒摘了下來,往樹下一丟。
納戒咕嚕咕嚕,正好滾到越長歌的腿邊。
越長歌琴音一止,指尖搭在弦上。她抬頭瞥了她一眼。
“好好戴著,別弄丟了。”頭頂上略顯青澀的聲線響起,末了,又補了一句“里面有錢。”
越長歌輕笑了一聲,將納戒收好,“逆徒。”
柳青青悶著氣翻了個身,閉上眼,一本正經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長歌將納戒收好,她繼續彈琴,素手一撣,水面上波紋橫斜,如劍風一樣嗖嗖劃過,自有一番風流姿態。
結果正在此時,她的臉頰上啪地一聲,飛濺上了一個小泥點子。
幾個泥鰍似的小姑娘站在旁邊,手里捏著個泥團,笑得咯咯響,正相互砸打,玩著生猛的游戲。仔細一看那泥團是就著岸邊的泥土捏出來的。
越長歌嘆了口氣,她將臉頰上那泥點子擦掉。順便一瞅那幾個小的糊得看不清的小臉。很好,又要捉回去一群好好清洗了。
放風結束后。
越長歌使出一縷水線,將一群吱吱呀呀亂跑的小屁孩拴住。再是使著一通澄澈的水倒灌過來沖了沖,跟洗果子似的。
一個個水嫩淋漓了,再挨個挨個地烘干。
有幾雙胳膊高舉著“師尊,再來一次”似乎覺得很好玩。結果一腦袋被神出鬼沒的大師姐給統統摁了回去。
“今天玩得這么野,晚上可以讓人省點心了。”越長歌笑著說。
平時白天不熬孩子,晚上一百個孩子熬她頗讓人心有余悸。
夕陽轉到腳邊時,越長歌帶著徒兒們返程。
她御著一朵小云,后面跟著朵大云。云上拴了一堆她那活蹦亂跳的野生徒弟們,這會兒倒是安靜了,都在看云外怒濤翻滾,紅浪層層的夕陽。
越長歌在飄過靈素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往那邊看了一眼。纖秀高聳的靈峰孤影也同樣沐浴在夕陽下。
后面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越長歌連忙回頭看過去,發現一個膽大包天的小姑娘似乎正準備從云朵那邊跳過來,嚇得她連忙用另外一朵輕云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說好了不許動的。”
結果那孩子又支愣起來,這次瞅準了地兒,正好往越長歌懷里撲去,一小肉球猛地撞來,險些將她的老腰折斷。
正欲做個兇樣威懾一下這個亂跑的,結果那小姑娘卻歪著頭看了她半晌,最后露出一個天真快樂的笑來“喜歡,和師尊,玩。”
越長歌到底沒兇得起來。
她只好揉揉她的烏絨絨的腦袋,末了,自己也笑起來,將這只小可愛親了一口,一只手攬在懷里,繼續御云。
靈素峰的影子閃過了,一切如常。那位孤僻的老醫仙,還是過著自己一如既往的生活。
正如她一樣,過著自己的生活。
越長歌抱著懷里溫熱綿軟的小孩,想著這樣好像也不賴。
分明她有孩子,也有一大家子,算不上孤家寡人,不知為何卻鼻尖微酸,感覺自己空落落的。可能是覺得那個夜里風吹雨打,絕望至極還是硬著頭皮去闖進靈素峰的自己有些可笑。
她可能是說中了,她只是那個女人錦上添花的有趣物什。而柳長老從來不會對她給任何一點點關愛。主動的。
如果說只是師姐妹,她的冷淡還沒那么刺眼。越長歌尚能有一份希冀在,到如今她已是有些無法忍受了。
情緒向來來得快的越長老,在此一瞬間她突然想著,要不明日和她一說,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