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打濕了衣服,壓在身上好像裹著一層沉重的鉛鐵。
陰冷、潮濕,還有間歇性的疼痛。
蔣毅覺得自己快要死了,不由去看遲溪。
她的臉色也很蒼白,黑色的長發濕透了,緊緊黏在她消瘦的臉上,可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鎮定。
“遲溪,我”他嘴唇囁嚅,心情復雜。
“別說話。”她直接捂住他嘴巴。
她也只是看著鎮定。作為一個資深戶外運動者,她很明顯感覺到體力的流逝,體溫的下降。
這都不是什么好兆頭。
腦中快速換算了一下時間,推測著救援什么時候到,她忽的聽到頭頂由遠而近傳來巨大的嗡鳴聲,忙循聲望去。
遠處的海岸線已經和黑夜融為一體,被磅礴的水汽沖刷成朦朧的一片幻影,她瞇眼,隱約看到星星點點的光亮射來,很快就到了近前。
原來是幾架直升機,大雨順著不斷攪動的螺旋槳而下,像被截流的瀑布,氣勢驚人。
眨眼功夫,其中一架已經懸浮到她頭頂。舷梯降下,最先映入她眼簾的就是那道高大勁挺的身影。
他穿迷彩,腳下踩著跟她一樣的軍靴,那一刻竟然有幾分情侶裝的味道。
這讓遲溪有些恍然。
就在她微微愣神的剎那,蔣聿成已經到了她眼前,一雙幽冷深邃的眸子狠狠盯著她,眼底有滔天的怒意。
這種陰沉到可以滴出水的表情,依稀只在年少時那一年她被困荒山、他找到她時有過。
沒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整個人被他拽了上去,耳邊聽得他冷聲命令道“抓緊了,掉下去我可不給你收尸”
她咬了下唇,只好抱住他精壯的腰身。
雨到了凌晨時才停歇。
遲溪坐在火把邊烘著手,表情平淡,蔣聿成端著面包和牛奶過來時也沒什么變化。
“吃點東西。”他把托盤擱到她手邊。
遲溪說了聲“謝謝”。
“這么見外”他在她旁邊坐下,岔開腿,姿勢松弛又隨意。
遲溪聽出他話語里的調侃,看他一眼。
他還沒換衣服,這種緊身的衣服更襯得他身材精壯,勁瘦修長,露出的小臂肌肉線條流暢,跟頭頂這張英俊逼人的面孔不太搭。
他是在笑,好整以暇望著她,可惜眼睛里沒有溫度。
遲溪明明白白地感知到了,他在生氣。
雖然她不是很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氣的。
“你這么看著我干嘛”她沒好氣,低頭繼續烤火。
“我救了你,你就是這種態度”他挑眉。
“我也沒讓你救我啊。倒是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邊的”她淡淡抬眼,目光里有某種洞察一切的犀利,輕笑,“你該不會是跟蹤我吧”
蔣聿成神色不改,微微伏低了靠近她。
挨得太近了,男人干燥溫熱的氣息瞬間撲面而來,侵略感十足。
這是一個成熟且極具攻擊性的男人。
跟蔣毅那種稚嫩無害的小年輕完全不同。
遲溪心跳驀然加快,不適地往后退了退,別開頭“你別靠我這么近。”
心里的警鐘瞬間拉響。
不過,也就那一下,蔣聿成很快起身遠離了她,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遲溪皺了皺眉,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只是,她向來感官敏銳,那種灼熱的不適感依然附著在她皮膚的每一個毛孔上,這讓她不是很舒服。
“有一點你猜的沒錯,我確實是跟著你。”蔣聿成微微一笑。
遲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這么坦誠。
可這樣不按常理出牌,倒讓她后面的話不知道要怎么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