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蔣聿成的意料,打人的不是什么強壯的男孩子,而是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
教室門開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停下了步子。
是個扎著低馬尾的小姑娘,穿著一件淡黃色的連身裙,衣領和袖口都是鵝黃色的荷葉邊,看上去俏皮而鮮艷,格外醒目。
小姑娘有一張鵝蛋臉,眉毛彎彎像柳葉,睫毛如兩把稠密的小扇子,又黑又卷翹,天生濃顏,艷麗奪目,像是化了妝似的,看著要比同齡的小孩子成熟一點。
在他打量她時,她也在審視他,沒等他開口,她已經先聲奪人,指著他侄子說“你是他爸爸教教他好好說話下次再惹我,揍死他”
旁邊幾個隨從和園長都心驚肉跳。
蔣聿成卻覺得莞爾,忽然就想要逗逗她。
他俯蹲下身,手搭在膝蓋上輕輕敲了下,難得這么有耐心“你爸爸媽媽呢就是這么教你的拳頭可不能解決問題。”
遲嘉嘉愣住,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往常跟別人父母吵架時,大人吵不過她就會各種扯大旗,說你是誰家的孩子,怎么這么沒禮貌。
可不管他們怎么吆喝,那滿臉的怒氣和亟不可待是騙不了人的,就是輸給她了。
她
會覺得很開心。
可是,這個人不一樣,她都這么罵他了,他怎么還在笑呀
愣怔的功夫,他又說“是因為吵架吵不過蔣邵,所以惱羞成怒把他打了嗎這是懦夫行為,有理不在聲高。知道嗎”
遲嘉嘉又是一噎,被他三言兩語懟得說不出話來。
到底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加上想到今天親子活動上蔣邵說的那些話,她眼眶頓時紅了,眼淚像一顆顆金豆子似的砸下去,很快洇濕了衣襟。
她胡亂地抹一把,鼻尖通紅,像腫了的小草莓,偏偏倔強地不肯出聲。
這一幕有些眼熟。
印象里,有人小時候哭起來好像就是這樣的。
蔣聿成愣怔,不知為何莫名心軟,多年來冷漠涼薄的內心興起了波瀾。
“別哭了,叔叔跟你道歉。”他朝她遞出手。
遲嘉嘉看過去。
這個男人的手寬大修長,指骨分明,很大方地展開在她面前。
他食指和中指上都戴著一枚銀色的素圈戒指,一枚純素的,一枚有簡約的浮凸暗紋。因為屈身遞手的這個動作,煙灰色的西裝袖口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襯衣袖口,潔凈齊整,立體而挺括,分外矜貴。
就算忽略這些細節,他的聲音很好聽,語調沉穩又有恰到好處的力度,真的很難讓人討厭。
她的目光又緩緩上移,落在他臉上,一動不動,移不開了。
當時第一想法是怎么有人可以長得這么好看這么精致啊比她媽媽和芮阿姨都要好看多了。
周遭其他人跟他站在一起好像有壁,不管是五官還是氣質,潦草得不能再潦草。
蔣聿成似乎能看出她的想法,唇邊浮起淺淺的笑意。
這種笑意,好像在嘲笑她的立場不堅定似的。
遲嘉嘉馬上清醒過來,哼一聲別過頭“誰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