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已經冷了,被浸透的幾片茶葉舒展著浮在茶面上,有種別樣的臃腫笨拙,令人生厭。
她抿了口,又干又澀,味道也不好。
喉嚨里好像有什么堵著。
“沒什么要跟我說的”對面人終于開口,推一下眼鏡,又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口。
也難為他了,這么難喝的茶也能下咽。
他從小就是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什么時候嘗過這種
可是,他神色如常,一點兒異樣都看不出來,這倒是讓她挺驚異的。
也許,剛出國那段時間也吃過一些苦頭吧。
遲溪心情復雜,淡淡道“沒什么好說的。”
蔣聿成的目光從窗外收轉到她臉上,隔著鏡片,更有一種冰冷的審度,令人窒息。
他嚴肅起來的時候,真的很難讓人在他面前從容。
這種打量讓她極不自在,她皺眉,主動開口“倒是你,怎么會在北京”
蔣聿成“秘密。”
她覺得他約莫是笑了一下,但這個笑容轉瞬即逝,幾乎微不可察。
所以她也不大摸得準他到底在笑什么。
如今的他,心思莫測,實在難以揣摩,早不是從前她可以嬉笑怒罵的那個人了。
她在他面前,也不敢太過造次。
就像遲浦和形容她的“識時務”。
該有的刺有,但也把握好分寸,絕對不敢輕易得罪人,招致禍患。
在這個名利場里混得越久,越能感受到階級的差距如天塹。哪怕是遲浦和,也不敢在孟宗權面前放肆,自然也不敢得罪蔣聿成這樣的大鱷。
不然就不用他親自收拾她了,遲浦和第一個不放過她。
他那些生意,除卻明面上的又有多少是清白的,跨領域之深,關系之復雜何止是用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他的勢力在國外某些地方說是深入軍政也絕非無稽之談。
她跟太多的資本家打過交道,包括孟元廷的父親孟宗權,明面上是成功的企業家和風度翩翩的慈善家,暗地里卻有很多不可言說的買賣。
遲溪收斂了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端起茶壺給他滿上,試圖緩和氣氛“這邊有個項目之前因為資金不足停了,華歐那邊有意,我就帶徐先生過來考察一下。”
蔣聿成多看了她一眼,淡漠的眼神卻讓她品出了幾分玩味。
遲溪知道,這是輕蔑的眼神,笑她既拒絕他又不敢太過得罪她。
可他這樣的上位者又怎能明白她的身不由己。
心里泛起難言的滋味。
遲溪也有些沉默。
嘴里的茶,似乎更苦了,像是未經浸泡就塞入她嘴里的橙子葉。
“怎么不說話了”蔣聿成開口打破了沉寂。
遲溪苦笑“不知道從何說起。”
以前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如
今只剩兩顧無言的尷尬。
他眼眸微垂,手指在桌上輕輕地叩了下,道“現在的我,看著很難相處嗎”
遲溪遲疑著,悄悄偷看他。
心道難道你覺得你很好相處
似乎品出了她沉默中蘊含的味道,他銳利的目光掃來。
遲溪心驚膽戰,只好賠笑著糊弄過去。
一頓飯也吃了快將近兩個小時,再不結束有些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