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能,形勢比人強。
她終究,終究還是低下她高傲的頭顱。
她那時候并不知道,其實她只要說一句“不是,其實我也很喜歡你”或者“對不起,我是不得已”,他就什么都不計較了。
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
像她這樣的人,怎么可能輕易相信別人
他們之間的信任,早在漫長的六年中逐漸消磨殆盡了。
一份協議,一式兩份。
遲溪在他的辦公室里將這份不平等條約仔細看完,哪怕在看到后面的“乙方需要無條件滿足甲方任何要求,哪怕是”巴拉巴拉時,她也只是稍微皺了一下眉頭。
她這人就是這樣,不會做無謂的事情。
咒罵、怨憤,這都是對目前的處境毫無作用的事情。
除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笑,取悅別人外,不會有任何的作用。
她拿起他擱在桌上那支18k金頭鋼筆,一筆一劃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種契約其實沒什么法律效力,不過她多少也明白,他就是想在精神上折磨她。
讓她感到羞恥,感到難受。
把她曾經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東西,一五一十地還回來。
是不是每個成功人
士都會有這種怪癖
畢竟,再強大的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不是只是,他的脆弱面,她從外表上實在看不出來。
“好了。”她簽完以后,把協議鄭重地放到他面前。
蔣聿成伸手接過,一頁一頁翻過去認真地看,神色專注,像是在看什么千億合同的條款似的,看得遲溪嘴角抽搐。
看完以后,確定無誤,他才抬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跡很傳統,大開大合,筆鋒遒勁,如行云流水鐵畫銀鉤,寫完在紙頁上深深透過,入木二分。
從筆法上看,和她的字跡很像,像是同一個人寫的。
遲溪有些恍然,忽然想起年少時的一些事情。
他們認識12年,在一起朝夕為伴,字跡相像再正常不過。
剛到遲家的時候,她的字不是很好看,還經常被幾個同齡人嘲笑。
蔣聿成就陪著她一塊兒練字。
他們有一個秘密基地,在學校附近的一個老巷子的一間出租屋里。
她不喜歡回到遲家,很多時候和他在那里一塊兒寫字、讀書、聽音樂或者喝酒。
在一起寫字久了,她的字跡也難免向他靠攏。
她用的字帖、好的筆,都是他的。
想到這里,她忽然就釋然了。
算了,就當還債吧,她確實欠他很多。
她走之前,蔣聿成把一枚鑰匙擱到她面前。
“干嘛”她不解。
“歡迎你隨時來找我。”他靠在真皮座椅里,笑得有點兒意味不明。
遲溪“”他當她是什么了欲求不滿的深閨怨婦嗎
他未免太看不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