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山麓停了,又換了一輛便于攀爬的吉普,開到半山腰又開始下雨,車窗是半開著的,偶爾有雨絲飄進來,打在臉上并不覺得冷,倒有一種冬末春至的潮潤感。
到了山頂,遲溪才感到那種侵入骨髓的寒涼。
整座山都是私人的,整座山也就這一座私家園林,占地廣闊,站在黑色的鐵藝柵欄門口朝遠處望去,只看見乳白色的建筑隱在紅色的薔薇花叢中,朝遠處迤邐延伸,更遠的地方則看不真切了。
“這邊請。”工作人員帶她穿過石板小路,進了其中一棟建筑。
這是座中式的茶樓,白墻黛瓦,古色古韻,頭頂倒懸著不規則的方形燈籠。
遲溪叩門而入時,蔣聿成跪坐在長案邊烹茶。
茶香裊裊,如煙霧般彌漫,他的面孔在熱氣中瞧不真切。
遲溪繞過屏風走過去,到了近前才發現不止一副茶具“你還邀請了別人”
“別緊張,是一個老朋友。”蔣聿成淡淡一笑,微微抬手,示意她坐下。
遲溪這才在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只是,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陪我下盤棋。”他修長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拉回了她的思緒。
遲溪瞥一眼棋盤,執起黑子,徑直下落。
蔣聿成笑了“還真是不客氣。”
她這個人,從來不知道謙遜是什么,從小到大似乎都是這樣。
黑子先行,她自然就拿了黑子,都沒有跟他謙虛一句。
蔣聿成不緊不慢地跟上,隨意在一處落了顆白子。
遲溪又落。
她下棋很少猶豫,主打一個快狠準,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就算錯了,也落子無悔,沒什么好說的。
“下這么快,不多考慮一下”蔣聿成微微挑眉,倒有幾分好意提醒的意思。
但聽在遲溪耳中,更像是一種戲謔。
遲溪捏著棋子的手停頓了一下,總感覺他是在調戲自己。
她遲疑一下看向他,蔣聿成的神色卻很平淡,沒有絲毫被抓包的錯覺。
平靜到,她甚至反過來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喝茶啊。”他給她添滿。
水聲落入茶面時發出伶仃作響的聲音,在安靜的茶室內顯得格外靜謐。
聲聲入耳,一聲一聲敲入她心坎里。
她莫名又想到白天擠兌他的事兒,誠然知道這與他無關,還是遷怒到他身上。
說到底,其實她心里也明白,他是不會真的生她的氣的。就算生氣,也不會真的拿她怎么樣。
這算不算是“窩里橫”
“周記的點心,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蔣聿成道,將手邊一個梨花木雕花木盒信手打開,推到她面前。
遲溪驚訝地發現里面盛滿了荷花酥、羊角包、綠茶酥等點心。
都是她以前最喜歡吃的。
孟元廷雖然也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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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看了看捻著棋子的手,有些糾結。
蔣聿成笑了,手微微往前一送,那塊糕點送到了她唇邊。
遲溪望著他近在咫尺的手,臉微微有些紅。
實在沒想到,他竟然會喂她。
蔣聿成笑意不改,似乎也不介意她的遲疑和疑慮,手很自然地懸在半空。
遲溪到底還是張嘴咬住了這塊點心。
“味道怎么樣,比起以前”
遲溪細嚼慢咽,將點心完全在嘴里咀嚼完才猶豫著開口“感覺還是沒有以前的好吃了。”
蔣聿成笑著說“也許只是你的心理作用。經歷多了,心境變了,看東西的眼光自然也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