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了兩聲就被人接通了,他在那邊先笑了笑“稀客啊,你竟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
“你不刺我兩句就難受是吧”她努力平復心境,不跟他吵架。
蔣聿成失笑,不逗她了“說吧,找我什么事情。”
他溫柔起來的時候,好像能將人溺斃。
遲溪覺得心臟有不受控制跳動的跡象,忙勒令自己清醒過來,正色道“是關于嘉嘉想轉去圣約翰中學念書的事情,你你能不能幫這個忙。”
繞了那么大圈子,最后還是得求到他這兒。
說來說去也真是悲哀。
蔣聿成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很低很輕地笑了一聲。這讓她有種他等待許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她跟他低頭的錯覺。
也有種,他早有預料,已經等她很久的感覺。
遲溪莫名有一些不安。
所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不過如此。
此刻,他才是那個操盤手,那個掌控全局的人。
“我現在有點忙,晚上一塊兒吃個宵夜,慢慢聊吧。”蔣聿成說。
“好。”遲溪只得應下。
蔣聿成約她在皇后街那邊的一家西餐廳吃飯。
這是一家米其林星級餐廳,位于街道拐角的岔路盡頭,是此處唯一醒目的三層弧形玻璃建筑。
夜晚華燈初上,車流如織,蜿蜒交疊的立交橋如一條條糾纏扭曲的飛龍。
餐廳內光影昏暗,只在中央的舞池處亮著一盞筒燈,餐桌上放置著玻璃瓶、玫瑰花、有著金絲浮紋的餐盤靜靜倒映在玻璃窗上。偶爾有侍者端著餐盤走過,如油畫中的場景。
“吃什么”蔣聿成翻著菜單,頭也沒抬地問她。
“你點吧。”遲溪拄著頭靜靜望著窗外,語氣很淡,甚至有那么點兒輕嘲,“你我之間,還用得著客套這些”
她最喜歡吃什么,恐怕他比她還清楚。
偏偏還要故意問她一句。
假紳士。
他好似看不到她眼底的嘲諷,隨意點了幾道菜,將菜單合上遞給了侍者“謝謝。”
侍者受寵若驚,忙鞠了一躬,下去了。
顯然,他是這兒的常客。
遲溪進門時就發現了,場地是清過的。
蔣聿成喜靜,以前就不喜歡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吃飯。
這家餐廳平時就限客流,一座難求,更不允許包場,到了他這兒這些規矩好像形同虛設。
首先上的是一道大閘蟹和東星斑。
看著很普通的菜色,選材卻極為考究,都是采用當天新鮮捕撈的食材,味道自然不錯。
遲溪嘗了一口魚,味道還可以。
“怎么不吃螃蟹”他笑問她。
“懶得剝殼。”她理直氣壯。
蔣聿成笑了,打開一旁的工具盒,取了個干凈的碟子慢慢替她剃起肉來。
他眉眼低垂慢條斯理地做著這種看似沒有什么意義的事情,臉上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他過去就習慣幫她剝橙子,不但一瓣一瓣剝好了擱到碟子里,還會把上面的筋絡全部撕掉。
他還會給她剝瓜子仁,往往剝半個小時只得一小碟,她用幾分鐘就吃完了。
遲溪神色復雜地望著他。
這在過去習以為常,只是,他們現在這種關系,他用得著嗎
這讓她反而生出了幾分格外的不自在。
她寧可他對她冷嘲熱諷。
那她自然也可以毫不猶豫地回敬給他。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她做事只憑自己心意,也做不到對笑臉相迎的人惡語相向。
有時候她在想,他是不是就吃準了她這個性格,所以才能這么精準拿捏她。
“干嘛這么看著我”蔣聿成將剃好的螃蟹肉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吃。
“就是忽然覺得,你這人真的挺厲害的。”她探究的目光徐徐在他面上流淌,笑道,“打一棍子再給跟甜棗,剛柔并濟,手段玩的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