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道盡頭終于走來兩個身影,一個是瘦高的女官,另一個壯碩如鐵塔,乍一看還以為是給男子,陳昭儀往她們身后看了眼,有些失望,“費司贊,我妹妹……”
這時候,旁邊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姐。”
陳昭儀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個龐大的身影,就看見這個高壯的女子含淚又喊了一聲,“姐。”
陳昭儀有些不敢相信,她仔細盯著這女子的眉眼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觀察出熟悉的影子,當即也紅了眼眶。
姐妹倆還沒進屋,就在門口抱住哭了起來。
費司贊含笑看了她們一眼便轉身離開不再打擾。
過了好半晌,這對喜極而泣的姐妹才冷靜下來,陳昭儀將四娘帶進停風院,給她介紹這個住處,告訴她自己這些年的生活,她盡挑了好的說,關于這些年輾轉反側的恐懼和苦楚,卻是半點不提。
黑四娘見姐姐聽了,以為姐姐日子過得好,也就更加放心,姐妹倆在屋子里坐下,她說起自己這些年的遭遇。
“幾年前,我出門去寺廟燒香,中途和仆婦走散,就被拐子拐走了。”黑四娘的經歷并不好。她姐姐能入宮選秀,她自然也是官宦出身,按照她原本的出身,是絕不可能走上相撲手這條路的。
老家與京都是千里之遙,親姐入宮后,她心情苦悶,去寺廟給姐姐燒香祈福,誰知道被拐子拐走,從老家拐到京都附近,還被賣進了風塵場所。她自然是恐懼拼了命反抗,可也不知是不幸還是幸運,吃了好一番苦頭后,她被相撲館的老板買走,老板說看中她打人的那股狠勁,想把她培養成相撲手。
于是她每天拼了命吃東西練體魄,把自己從一個青澀苗條少女吃成這副又高又壯又胖的模樣,也終于成了相撲館的招牌。
陳四娘說著說著,略有些驕傲道:“姐,如今我是相撲館的金字招牌,好多人每日都去看我的表演,紀貴人也是這么與我結識的。”
她一臉興奮,陳昭儀的臉色卻難看下來,指著她哆嗦道:“你、你做那種事,你羞也不羞!”
陳四娘愣住。
陳昭儀氣過之后又哭起來,“老天,為什么如此作踐我們姐妹?難道是我們上輩子作惡多端才落了報應么?”她哭著去捉妹妹的手,“四娘,你大錯特錯了!一定是那些人將你給教壞了,相撲手不是什么正經事業,那是比娼妓還不光彩的東西。你聽姐姐的話,我給你錢,趕緊贖了身,以后把這身肉減下來……”
她越說越有盼頭,又漸漸收了淚,“你長得像我,減肥以后肯定大變樣,那些人一定認不出你來。還有你要改個名字……我如今跟紀貴人還算有些交情,到時候我求求她,給你找個品貌端正的郎君,以后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你……”
黑四娘卻抽回手,“姐,我不干,我還想當相撲手。”
陳昭儀如遭雷擊,臉上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你說什么傻話。”
黑四娘:“我不覺是傻話,我也不覺得相撲手有什么見不得光的。我不減肥,我不要變得像你一樣瘦弱,我要繼續在臺上與人角力,我要憑自己本事贖身掙家業!”
陳昭儀手指微微顫抖,抓著四娘的手用力到發白,“你以前,你以前明明是那么天真爛漫,你以前說你最喜歡漂亮裙子,你還說你要嫁個將軍的。你……你怎么變成這樣?”
黑四娘不想要姐姐傷心,可是她覺得姐姐很莫名其妙,“我以前是想過的,可我現在變了,與其嫁個將軍,不如自己當將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