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黃河汛期提前,還要派人派糧過去……”
紀禾清入內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是瞧見了,也只是低頭見禮不以為意,畢竟這些日子以來,大家早就習慣了這位貴人的出現。
直到那坐在御案后的天子一擡手,眾人紛紛安靜,垂手恭聽。
趙嵐瑧:“我已經決定,讓紀禾清領兵前往云州。”
垂拱殿內靜悄悄的,左右相頭一回如此默契地沒有開口。
坐在后排的周大人悄悄問同僚,聲音壓得極低,“不知這位紀禾清,是哪個壯士?”
誰知那同僚不但不說話,反而瞪了他一眼,周大人莫名其妙,心里也委屈得很,他覺得自己近來遭受了太多白眼,總不能因為他跟周太后是同宗吧!
周大人只知紀貴人是紀家次女,對她的閨名卻是不曉得的,不說周大人,在場有不少人都不知道紀貴人全名,但大家會察言觀色啊,天子說話時看向紀貴人那眼神,誰不明白?
一時之間,大家只覺得自己在做夢,要不然怎么會聽見天子將后妃送上前線領兵作戰這種事?
紀尚書也覺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紀禾什么?紀什么清?他剛剛好像聽見了自己女兒的名字?
不會是天子平日喊紀貴人的名字喊慣了所以順口叫錯了吧?
紀尚書試圖為陛下圓回來,“陛下,我紀家是有幾個正當年紀的兒郎,族中這一輩也的確排到‘禾’字輩,只是他們年紀尚小,也并不習武,實在難堪大任。還請……”
“收回成命”幾個字沒吐出來,就見上方天子一擡手,將立在他身側的紀貴人推到臺前,“你們都沒聽錯,我也沒說錯,我選的就是她,紀禾清。”
這下子,眾人再也不能為天子找補了,他們瞪著眼睛看著那一身利落騎裝打扮的紀貴人,回過神后下意識就開始反對。
“這,女子如何能上前線?”
趙嵐瑧:“為何不能,史書上不也有女將?”
“可她有何才能,去往軍中如何服眾?”
趙嵐瑧:“她在亂軍之中救過我,若是論武藝,她一個能打你們十個。”
“可她是后宮嬪妃啊!”
趙嵐瑧:“她不是。她至今未受冊封,仍是秀女。今日我便遣她出宮,恢復自由身。紀禾清聽宣……”
紀禾清轉身面對著天子單膝跪下,此時她行的不再是女子禮,頭發也不似尋常妃嬪滿頭釵翠,而是高高束起,素面肅儀,舉止颯沓,竟然比許多人家里的兒郎更顯英氣。
這一幕可真是刺痛了在場許多人的眼,因為此時他們發現自家兒郎的風度竟然還比不上紀禾清這樣一個后宮女子。
往日里對紀貴人的敬重,此時忽然消散,畢竟以前紀貴人只是受寵的后妃,更進一步也只是陛下培養的副手,而現在,她竟然要從后宮脫離,要像個臣子一般聽宣領兵,要跟他們搶官位!這叫這些人怎么接受!
反對聲頓時如海潮般洶涌撲去,除了左右相之外,其他人七嘴八舌,只恨不得立刻把紀禾清趕回后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