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尚書也傻眼了,好不容易家里出了個寵妃,將來可能還是皇后,可是如今,這女兒居然要從后宮里跑出來,她是想干什么?想捅破這天嗎?
紀尚書十分惱怒,也加入了討伐陣營,要不是此時在垂拱殿中,要不是這里那么多同僚,他只怕早就提起紀禾清耳提面命,“你好好回后宮生個太子出來才是正事,上戰場摻和什么?”
面對這山呼海嘯一樣的反對聲,紀禾清神色不變,她從容起身,高聲道:“我敢立軍令狀,你們誰敢?”
一群大老爺們的聲音里忽然插入一道清越的女聲,簡直比長在淤泥里的花還要刺眼,眾人皆是一靜。一名武官忽然道:“立軍令狀又如何?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哪怕是久于沙場的老將都不敢擔保自己能百戰百勝,你又憑什么擔保自己能勝?就算你敢以人頭作保又如何?你一人的性命是小,沙場上千萬兒郎的性命是大。若是讓你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女子領兵為將,將來累得千萬兒郎殞命,令蠻族沖破防線,這代價由誰來付!”
說到最后,那名武官指向紀禾清,滿眼都是質疑。
紀禾清正欲開口,一道聲音比她更快響了起來,“我來付。”
趙嵐瑧起身,迎著那名武官不敢置信的視線,“是我點她領兵,若是她守不住云州,就由我來承擔后果。”
“這……這實在是荒謬!”
“戰場豈能兒戲?”
“陛下若是一味護著這女子,我等決不能從!”
“陛下……”
“陛下……”
趙嵐瑧沒想到自己都親自作保了,這些人還不依不撓,他要真是被色相迷昏了頭胡亂點將,那這一群人的唧唧歪歪他也就認了,偏偏他又不是。看著眼前這一堆張張合合的嘴,他只覺得分外厭煩。
“夠了!”一聲怒斥,把所有人都嚇得閉住了嘴,趙嵐瑧走回御案前一拍桌子,“我是皇帝還是你們是皇帝?別說是讓她領兵,就算我現在把皇位讓她坐,你們又能如何?一群頑固不化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看不起她是個女子?有本事你們現在立軍令狀,現在領兵去云州!不打退蠻族就提頭來見。”
天子從來不說這么長的一番話,也從來沒人見他如此盛怒,一群文官登時萎了,剛剛質問的那名武官也縮了縮腦袋。
殿內靜得落針可聞,唯一還能發出動靜的只有起居郎,他正拿著他的筆刷刷刷,不知又在起居注上寫什么。
良久,方才一直安靜的潘相出口,“陛下,領兵為將,自古以來都是能者居之,方大人說得也不錯,在此時若讓一個平庸之人領兵,其罪何止禍國殃民?”方大人就是剛剛質問的那名武官。
見潘相出口,韓尚青也趕緊跟上,生怕被這老對家搶去天子的注意,他頭一回贊同老對家的話,“潘大人言之有理,我看在場諸位大人也沒上過戰場,再多議論也是紙上談兵,不妨開一場比試,讓紀貴人與方大人比斗兩回,一回比武,一回比兵法。若是紀貴人能贏方大人,自然皆大歡喜。”
“不錯,所謂選賢舉能,自然是誰才華更出眾,誰堪擔大任。”繼潘相和韓相出頭后,立刻又有一人站出來表示自己絕不是看不起女人,只是想讓有才華的人上位。
眾人見狀,這才服氣,心里當然是盼著方大人能贏紀貴人,否則他們剛剛那通諫言,豈不就是自打嘴巴?
然而紀禾清并未朝著他們選的路走。
“若我沒記錯,這位方大人雖然武狀元出身,武藝自是出眾,但也并未上過戰場,我跟方大人比試,就算贏了,也未必就能服眾。”
如今前線戰事吃緊,有點才干戰績的武將都派去前線了,武官方興如今在兵部任職,也確實沒有上過戰場。但聽見紀貴人這么說,他也是面色掛不住,“那紀貴人待要如何?”
紀禾清:“逢州有一伙占山為王的賊寇,人數已逾三千,還請陛下給我一千精兵,若我能剿滅這伙賊寇,或是將之招安收入麾下,便足以證明,我有能力領兵!在這之前,還請陛下另擇良將前往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