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州那伙賊寇積毒已久,占據山頭已有三年之久,從當地過的哪一個沒被劫掠過,當地官府拿他們沒辦法,朝廷也一直空不出手去清剿,一年前有個紈绔子弟帶著幾千兵去剿匪,被打得屁滾尿流,連帶著舉薦子弟的那名朝臣也被人笑了一年。如今紀貴人竟然敢以此事做賭,足可見膽量和底氣。
眾人看向紀禾清的目光微微有了變化,終于不再是看待后宮妃嬪的眼神。
不久后,群臣散去。
趙嵐瑧也離開了垂拱殿,紀禾清看他臉色不好,說道:“你今天太著急了。”
紀禾清是想要上戰場,但絕不是一出來就成為眾矢之的,按照她原本的預想,應當是先打些地方賊匪,積累些實績,再利用天命盟的人打一場大勝場,才能拿到前線領兵的資格。在她的計劃里,她會做一段時間的副將,而不是一上來,就做主將。
紀禾清看趙嵐瑧一開始很不同易她上戰場,以為他勉強同意,也只會讓她做個小偏將鑲邊,她沒想到他居然要把她推上主將統帥的位置,這架勢,仿佛是在急著給她找依仗。
趙嵐瑧:“我看你有在看兵書,每日也有用沙盤演練,只是欠缺實戰,可是如今領兵的那些人,也不是個個一開始都有實戰經歷。就如今前線那個將軍,一開始連兵書都看不懂呢,還不是靠著父輩支持,給他派了個軍師,再弄兩個有經驗的副將把他扶持上去?他們都能扶持自己人,我怎么就不能扶持你?偏偏他們那么多嘴。你可比那人厲害多了。”
紀禾清看趙嵐瑧這人比她自己還要有信心,禁不住笑了一下,可是笑完,她眉眼間又染上了憂色,“你是有什么著急的事嗎?告訴我。”
四下無人,只有一角夕陽落在墻邊。
趙嵐瑧停下腳步,有些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這里的,不知道那所謂仙人還有什么謀算,我擔心哪一天,我會莫名其妙消失。”
紀禾清凝視著他:“不會的。”
然而趙嵐瑧沒有這個自信,“趁我如今還有些權力,我得盡快給你找些依仗,只要有錢有糧,手里又有兵,再沒有人能欺負你。”
他看著她的眼神是那么赤誠,紀禾清不禁牽住他的手,低聲道:“你總心神不寧的,我還以為,你不但不會同意我去戰場,還會另找人將我托付出去。”
聽了這話,趙嵐瑧很詫異,“怎么可能?除了我,這世上哪里有人值得你托付?”脫口而出這句話后,他又一下赧然,覺得這話太直白太自以為是。他們現在又沒確定關系,好意思說什么托付不托付?
然而話已經出口,他不想收回。
紀禾清眼中笑意深了,“這么擔心我?那你的子民呢?不為他們做打算?”
“自然是要的。”趙嵐瑧面色沉重,“可我要是連身邊人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資格去保天下人?”
——你現在笑話我,但你早晚有一天會知道,我才是最好的。
趙嵐瑧醉酒時說的話又浮現在耳畔,紀禾清靠進他懷里,低聲呢喃:“不會的,不會的。哪怕有一日你真的消失不見,我也會代替你守護這個國家。況且……”克零七在我手里,我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帶走。
次日一早,紀禾清帶著那一千精兵前往逢州。紀禾清一走,趙嵐瑧也走了,他要親自去云州會會那個帶領蠻族穿越山嶺進入關內道的人。
相比起靜悄悄離開的趙嵐瑧,領著一千精兵的紀禾清卻要張揚許多,倒也不是她一路敲鑼打鼓地炫耀,而是當人們聽說有位女將軍要去剿匪,還是宮里的娘娘,都免不了好奇地出門圍觀,有幾個年輕姑娘打開窗子偷看,驚奇地發現那就是她們在寺廟前遇見的颯爽女郎。這時候她們不會知道,有一日她們會視她作偶像,遠在前線的蠻族人也不知道,除了趙嵐瑧,竟還會有另一人令他們聽了名字就聞風喪膽,這人還是個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