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白他一眼,碰杯呷一口酒,“誰要跟你吃交杯。
趙琪嘿嘿笑著連喝兩杯,青娥不禁皺眉勸他,“別喝這么快。”
“沒事,高興。這骨頭燉得香,剛才那兩條狗就是聞著這味兒來的。”
二人其樂融融吃得額頭發汗,炭盆將整個屋子烤得熱烘烘的。
趙琪打個酒嗝,熱得在大冬天光膀子,揮動著兩條筋肉虬結的胳膊,跟她高談闊論,青娥說他腦袋讓門夾了,催他趕緊把衣服穿上。
“青娥。”趙琪喝了酒渾身暖和,搓搓手與她認真盤算,“等到浙江,咱們盤塊地,我真不賭了,我發誓,你看我這段日子是不是都沒怎么用錢真的,我當個荷官挺好,以前在寶局上人玩我,現在輪到我玩人,你管著我,別叫我賭。”
青娥半點不帶相信,兀自掰餅吃,“我不信,差不多的話不知聽過多少遍。”
“青娥,我真想跟你安定了,你管我我一定聽,咱們走南闖北這么些年,就因為我這點臭毛病,愣是沒攢下多少積蓄,只等這次干票大的,我答應你,咱們就此收手,到浙江買塊地,生他個十個八個。”
“十個八個,當狗似的養你養得起”
趙琪也急了,“那怎么著我養不起你跟誰養你還想跟誰安定”
這一問可給青娥問著了,筷頭咬在嘴里,默默把眼皮垂下去,“我可沒那么說,我是不想聽你說大話了。”
趙琪倏地將筷子拍在桌上,碗里的酒灑出來,濺在青娥手背,他渾身肌肉都緊繃著似的,蓄勢待發,“這回我說的都是真的青娥,青娥。”
他越說越激動,繞到青娥身邊,用堅硬的胳膊摟著她,比先前都要強硬地與她親熱,青娥皺起眉偏臉直躲,沉聲叫他住手。
都道酒是色媒人,趙琪便想趁著今夜酒水做媒,與青娥成個真夫妻。
間壁馮府不合時宜的放起焰火,青娥所有掙扎都被一聲聲蓋過。
她讓胡茬扎得難受,猛推一把,動了氣,“做什么你喝半斤貓尿便要對我用強了”
趙琪察覺她的不情愿,也不敢真對她用強,喘氣連連道“青娥,你只說,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容得下你我曉得你清白,可別個未必聽你解釋,你又那么漂亮,新婚夜不出血,誰相信你是雛。”
青娥身子倏地僵持,趙琪也是一愣,偏臉看她,才轉過去就被貼了一記耳刮,半邊臉孔發麻。
趙琪捂著臉,清醒些了,望著青娥掀簾回屋的背影,倉皇叫了她兩聲,她不理睬,惱得趙琪直扇自己大耳帖子。
這事于青娥是個結疤的痛,那年兄妹兩個行騙讓人抓著,被好一陣踢打,又追又逃,好容易跑脫了,等鼻青臉腫地回過神來,就瞧見青娥褲子上洇了灘不大的血跡。
青娥發覺那不是月事。
也不知是讓人打得,還是翻墻摔得。
趙琪為安慰她,笑說“得虧咱倆一起挨打,不然你就這么不明不白地沒了清白,還怎么嫁人吶。”
青娥那時根本沒認定他,可他說得沒錯,除了他,不會有人再相信她的清白。
她只好故作不在意地拍拍浮灰,倔強又小聲地囁嚅,“我知道我清白,誰說我不清白。”
酒鋪的夜空一瞬明亮,仰臉便是間壁馮家的煙火,照亮青娥清明的眼眸。
她曉得這日子沒法過了,她不再愿意遷就趙琪。
可耳聽著焰火澎湃綻放的聲音,她被一堵堵墻阻隔,看不見那獨屬馮家的熱鬧,辨不清小少爺說喜歡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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