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心,再不想拿癡心換別個的虛情假意。也就此恨上了她,把原先山呼海嘯而今無處安放的愛,全都傾注給了恨。
天上當真下起小雨,母女兩個合上窗寮,坐在浴桶里洗澡。
屋外水聲滴答,屋里也稀里嘩啦。
“青娥疼不疼”
茹茹坐在浴桶里,青娥只是站在外邊擦身,她腰上長出新肉,沾不了水,粉紅粉紅的幾道疤痕。
青娥擦擦茹茹的肘窩,“疼過,現在不疼了,你手濕的,不要碰。”
茹茹頂著小肚子站在澡盆里,對今日表現有點自豪也有點后怕,“青娥以后不要去那里了。”
“你說衙門”
洗得差不多,青娥將茹茹裹起來,嘆了口氣,“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是與你說過,我風里來雨里去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
茹茹將濕乎乎的小腦袋埋到青娥頸窩,“青娥最厲害。”
茹茹累得睡了,青娥不到時候睡不著,這才傍晚,想
著這幾日老秀才家的照顧,到廚房的咸菜缸里摸了兩個菜頭給送去。
回家路上雨越下越大,青娥手擋在臉前,快步往家跑,到家門前忽然瞧見草棚底下站著個人影,正往她家中去。
她看清那人竄進屋的一角衣袍,是鑲金線的綾羅。她大驚追進去,只瞧見秦孝麟那紈绔靠在還未涼透的澡盆邊上撩水,翡翠扳指蕩在水上,似笑非笑將她瞧著。
“這幾日叫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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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來我怎會和你亂來我這時候來,自然是為了和你說上一句話。”至于說什么,他們之間也曾郎情妾意過一陣,雖然回不去了,但一開口,還是那么情意綿綿,“若你現在向我認錯,我還原諒你。”
青娥讓到門邊,只覺得脊骨發寒,“出去。”
秦孝麟提起濕漉漉的手,甩了甩,“你告不贏我,早些撤了訴狀,別再生事了。”
青娥盯著他,篤定道“你怕他你怕這個順天府來的馮大人那可太好了。我更要告,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你公然偽造證據,污蔑我的清白,想毀了我叫我變成過街老鼠,我定不會如你的愿。”
秦孝麟笑得更高興,“你說你還帶著個小的,到底圖什么便好好和我認個錯,我真格給你個院子,你哄我開心就是了。”
“出去。”
要是告不贏,青娥曉得自己一定會毀在秦孝麟手上,即便后悔不該告他也已經遲了,眼前只有告到底這一條路。
“你別再來了,再來我定會將你打出去,橫豎在你那我只有一條死路,別怪我破罐子破摔,和你魚死網破。”
秦孝麟聽罷反而大笑,青娥擔心吵醒茹茹,抄起門栓要將他轟出去,“你走,走”
外頭來了看守的捕快,是郭鏞排來莊上監守青娥的。
秦孝麟從她屋里走出去,正好和兩個捕快打上照面,他全然無懼,反而掏出絹子慢條斯理擦拭手上濕痕,堂而皇之地離開。
兩個捕快曉得馮俊成厲害,但比起巡撫大人,他們更不敢得罪秦孝麟,紛紛裝聾作啞,目送著麟大官人離開。
當中一個摳摳臉,“也不知是麟大官人厲害,還是咱們新來的巡撫大人厲害。”
“你是不是傻強龍不壓地頭蛇,只要秦家一日不倒,麟大官人就永遠是錢塘一霸那馮大人來一趟也就是走個過場,他自家在江寧還是個公子哥,蛇鼠一窩,真指望他和秦家對著干充其量讓徐廣德那個倒霉蛋把鍋背上。”
屋里青娥將門碰起來,“我女兒在睡覺,你們要說到遠處說去。”
兩個捕快朝那扇緊閉的門看一眼,抱著胳膊蹲到院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