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材騎車從小路去公社,公社是有紙扎店的。
現在是非常時期,各家辦喪事兒是不給大搞的,像以前那樣弄個哭喪班子吹拉彈唱不行,但是紙扎、紙錢還是要的。
畢竟以前的喪葬鋪子、棺材鋪子、壽品店、紙扎店也不可能全部取締,而是采取公私合營的方式,如今也屬于公社部門。
路過一片農田,他看到陸老爹在鋤地就下車跑過去,“二叔,三弟的事兒我來辦,你就別操心了。”
陸老爹瞥了他一眼,“我和大隊說過,劃塊墳地就行,其他都不用。”
陸紹材壓抑著興奮,擠出一絲同情,“二叔,咋說我三弟也是烈士,咋能對付糊弄呢追悼會還是要的。你別說了,我都和二嬸說好的,一切交給我。”
到時候縣里、公社領導們都得過來吊唁,還有一些轉業兵哪怕跟三弟不是一個部隊的戰友也會過來吊唁的。
這個臉他露定了
陸老爹拉著臉“你別瞎折騰,我和大隊說好的,明天修修墳就行,不辦追悼會更不擺席面。”
陸紹材自動理解為只有幾個重要領導過來走過場,不需要發動全村社員過去默哀。
不過,明天就下葬這也太匆忙了
他顧不得安慰陸老爹,急忙騎車飛奔公社。
他直奔公社角落的葬品店,嚷嚷著找經理,讓人加急給做花圈、紙扎。
“紙扎要高頭大馬、大馬車,還要大吉普、大卡車,另外花媳婦兒、童男童女”陸紹材從小到大買東西從來沒這么豪橫囂張過,不問價格一通點,讓他有一種自己有錢有權非常牛逼的爽快感。
整個人飄飄然。
葬品店經理有些訝然,盡管對方衣著不簡單,可這么多也不便宜呢。
他提醒道“那個這得將近二十塊錢的,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完。”
陸紹材得意道“沒事兒,不差錢。你把特殊的讓人加班加點做,其他的把現有的都拉上明兒就送到陸家莊苗圃去”
二十塊錢算啥
三弟撫恤金就八百呢
反正二叔付錢,再說大隊、公社不得幫襯出點兒
因為陸老爹說明兒就修墳,他想當然理解為明兒下葬開追悼會,所以要得很急,還付了十塊錢定金。
離開葬品店他又去了一趟公社,要跟公社領導知會一聲,明兒是陸紹棠的追悼會,讓大家都去。
公社干部不是下去視察莊稼情況就是去糧管所檢查存糧,都不在辦公室,他就給辦公室秘書留了話兒。
傍晚公社秦主任從地里回來,他穿著布衣布鞋,挽著褲管,戴著一頂草帽,臉膛也曬得黝黑。
一進門,荊秘書就遞上裝滿涼茶水的罐頭瓶子,“主任,陸紹材來說明兒是陸同志的追悼會”
秦主任哼道“這個陸紹材越來越不像話,大隊支書才和我說陸家說不給國家添負擔,不要追悼會不要吊唁,只修個墳就好。”
荊秘書“那公社要去嗎”
秦主任“過兩天悄悄去悼念一下,就不打擾烈屬了。”
哎,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心里也不得勁兒。
他已經致電縣里,縣領導意思要尊重家屬的意愿。
他們明著過去太高調,等于要求人家父母違心應酬。
陸同志的父母是明事理的好同志,希望他們早日走出悲痛。
而陸老爹這會兒正領著倆兒子劃墳地呢。
挨著爹娘的墳塋,把他和方荻花的墳地劃出來,再把陸紹棠和他媳婦兒的劃出來,至于陸大哥二哥他們的以后再說。
現在墳地也得大隊審批,可不是那么好弄的。
而陸紹材兩口子卻忙著四處買雞鴨、魚肉蛋,錢如流水花出去。
明天,必得大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