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校方安排,今年學期的期末周來得特別早,教師們忙碌趕教學進度,學生們把咖啡店圖書館擠爆扎堆復習。
明寐單槍匹馬,扎在復習大軍當中,在家只想吃喝睡玩,根本踏實不下心,只得逼著自己在學校提高效率。
本來想問段三三一起的,但這人臨近期末交作品的時候就失蹤了,昨天發微信說在畫室和寢室兩點一線,不是抱著數位板就是摟著畫板昏天暗地的,她一聽也就不打擾了。
結束最后一天的復習,明寐靠著椅背使勁伸個懶腰,收拾背包滾蛋回家。
邊走出圖書樓邊圍上圍巾時,兜里的手機振動兩下。
她摸索出手機,在冷索索的空氣中解鎖屏幕,下一秒,比凜冬還要徹骨的短信內容扎進明寐眼里。
那些再熟悉不過的腌臜字眼,早已讓她麻木無感,明寐輕叱。
每次拉黑一個就又弄個新手機號來,累不累啊。
不知是昨天從巷口跑到景淮懷里,還是因為他那一宿都沒松開的手,明寐似乎沒有以前那么畏懼了。
像是施了魔法的藥劑,一口緩癥。
明寐杵在原地思忖片刻,在握著手機的手指都被凍僵的時候,才落下決斷。
她望向蒼茫冬日的校園街頭,抬頭走遠。
走出校園那刻,明寐瞬間門的余光,瞥見遠處藏在暗處的那抹高大身影。
眼眸有瞬間門的閃動,隨后立刻堅定,她轉身,毫不猶豫地往目標位置去,走路帶風。
明寐故意走入和上次差不多的閉塞巷子,民巷在工作日的白天常常是人煙稀少,冬天冷,家里的居民也不常出來,于是這樣的羊腸巷子,就成了無聲的封閉擂臺。
今天天氣甚是奇怪,風稀,天悶,整片天都茫白的陰著。
腳步驟然停住,鞋底和砂礫滿地的石板路摩擦出難聽聲響,明寐緩緩掀眸,眼里盡是箭在弦上的冷厲,頭都沒回,“跟夠了嗎”
她轉身,與身后的男人對上視線,兜里的手已然緊握。
眼底映入他渾濁昏沉目光,明寐咬牙“吳廣浩。”
吳廣浩聽見她這一聲忍無可忍的警告,滿意地笑了,把羽絨服帽子一摘,露出自己整張臉,眼型偏長總耷拉著,眼神總有些瘆人,臉上疤痕猙獰。
兩人在巷子里隔幾米對立,火藥味在這少風的深冬彌漫開來。
“怎么不跑了”吳廣浩嚼著口香糖,看她就如盯獵物,“過這么舒坦,還以為您把我忘了呢。”
他的目光總讓明寐渾身不舒服,目的強烈,貪婪又骯臟,就像被千足蜈蚣纏身,黏液滲進每一寸毛孔,堵死了所有呼吸的通道。
既然選擇面對,她便不許自己怯懦,目光如刃“又他媽想要什么。”
“沒錢兒了。”他嘆了口氣,“去了趟澳門,差點沒回來,吃不起飯了,還不得找你來”
“吳廣浩。”明寐扯著唇角笑出一聲,“畜生才張口跟人要飯。”
“幾天沒找你,嘴又他媽這么臭。”吳廣浩荒唐一笑,對伸手要錢這種行為絲毫不覺得羞恥,“房子一拆,你是拿著錢跑了,以為這樣我就找不著你”
“這么有錢,給我點兒飯錢怎么了。”他目光越來越陰,一步步走近,“我媽要還活著,我也用不著跟你要。”
因為是必殺技,所以即便對方每次都用同一招,都可以精準無誤地扎到明寐最痛的地方,她眸色一緊。
吳廣浩慢慢悠悠的,帶著洶涌的攻擊性,以及男性在生理對女性特有的壓迫感走向她,用語言,凌遲明寐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我最近每天都睡不好啊,一閉眼,滿腦子都是我媽死時候的樣兒。”
“你知道那些人死的時候多慘嗎”
“那么多人坐車里,從八米的高架橋上砸下來,車都爛碎了,你說人得是什么樣”
繩索緊縛著心臟脈絡,玻璃碎片扎穿左右心室,耳畔嗡一下,明寐雙眼頓時通紅,渾身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