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其他很多人。
嘩像是油漆潑在門上的聲音,滴滴答答。
應該是紅色的。
男男女女,老少混雜,聚在窄小的公寓樓道,把聲勢鬧到最大。
那些人怒吼中啐出來的吐沫星子,在半空飛舞,成一把把利劍,插在明寐渾身上下,把衣服扯爛,結痂撕開,任由一個個血窟窿汩汩不止終結生命。
這是第幾次,第幾波了
再來一次,鄰居就會鬧到物業,然后房東就會讓她滾蛋,緊接著呢
抱著頭的雙手一點點用力,蜷縮,把頭發扯得生疼為止,明寐緊閉雙眼,頭痛欲裂,痛苦得發出陣陣碎囈。
過往那一幕幕不堪夢魘卷土重來,誓要鬧到她去死為止。
報警不能報警報警了,就代表她要再次直面當年的事,深入每個細節,所經受的所有痛覺,重來一遍。
她就是個慫包,四年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一點長進都沒有
明寐保住膝蓋,瑟縮著把臉埋進去。
在地獄厲鬼試圖將她拖進深淵之時,僅有一縷逆行的風,將她魂魄拴在人間。
那好,今后每一晚,我都會在你身邊。
明寐。
明寐幾乎快崩潰到窒息,倒地痛哭的瞬間閃到腦子里的是景淮的聲音。
崇京的雪逐漸變小,老城區,景淮踏進這片還未大面積動工的荒蕪平地。
他站在路邊,任由寒風吹過額發,環顧這一片茫然平坦,試圖用眼睛還原這里原本的樣子崇頤小區以前就在這兒。
四年前崇頤小區因為城市規劃搬遷拆除,所有居民都得到足以改善生活的補償。
政府安置居民的搬遷新小區他走遍了,卻找不到當年熟悉的那幾個鄰居街坊,打聽了很久才聽說,很多區域的搬遷居民全都匯雜在這一片諸多住宅小區里,而且這幾年過去,搬走的搬走,換房的換房,哪找得到當年那些人。
這幾天到處跑,幾乎把他能找的地方走了個遍,獲取信息的手段有限,關于明寐的事還在查沒有后續。
景淮雙手抄在大衣兜里,抬頭,對著天空闔眼,喉結向下壓,紓解疲憊。
這時,人煙稀少的人行道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景淮睜眼偏頭,愣了下。
面前拎著個蛇皮袋子撿塑料瓶的老奶奶雖然年老,走動卻還算自在,即便在這寒冬里,也堅持出來撿撿東西。
景淮認識她。
本以為暫時無解的題,突然迎來了轉折點。
景淮伸出雙手,走過去蹲下,把奶奶本來要彎腰撿的瓶子拿起來,放到她的袋子里,蹲著與她對視,瞇起眼睛笑道“劉奶奶,還記得我嗎”
“我是景淮,開公車那個明實叔叔的鄰居。”
聽到明實這個名字,奶奶的目光變了變,她是記得這孩子的,那會兒小區里同齡的孩子里,就屬他聰明又俊朗。
“我想問您點事,您方便嗎”景淮拿出手機,想通知司機過來,接上奶奶去暖和的地方,吃點飯喝喝茶。
就在他低頭聯系人的時候,面前的奶奶持著年邁抖動的嗓音,開了口。
“孩子你幾年沒回來了”
“明實家里那事,你不知道呢”
景淮溫和的笑眼,頓在了凜風飄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