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想喝點水嗎”他扔掉棉棒,重新倒了杯溫水。
明寐嗓子干,說不出話,點頭表態。
這回睡的時間太長,她忍著渾身酸痛撐著坐起來,這才明白之前沈爰給自己科普的,這嗜睡癥究竟有多痛苦,要真是一睡不醒在床上躺十天半個月,胳膊腿早就廢了。
身上使不上力,明寐只得探頭,讓景淮喂給自己水喝,這是長這么大第一次被除了老爸以外的人伺候,她小口啄著溫水,怪不自在。
嗓子被潤開了,她躺回床里,瞧著景淮的動作小聲問“剛剛想什么呢,都發呆了。”
“想以前的事。”景淮把水杯放回去,笑意遲緩。
說完這話回頭,他稍許怔愣,對上明寐不滿意味明顯的眼神。
果然相處久了,他一些刻意回避的敷衍話術就對她不起效果了。
景淮只是還沒想好要不要坦白,斂下目光坐回去,陷入緘默中。
良久,他掙扎著開口“明叔出事前,偶爾接電話會反應激烈,對吧。”
“你和他住在一起,應該有聽到過,我想那大概是我媽打給他的。”
“那些人以訛傳訛,說明叔蓄意報復社會。”藏在床下的拳頭悄然攥緊,泛出青色,景淮始終不敢去看她的反應,“都是因為我媽的電話。”
此話一出,病房里陷入一陣安靜。
略長的額前發逐漸形成他眼底的陰影,抓不住浮木的心臟在不斷下沉。
直到
“景淮,你在內疚什么。”明寐有些虛弱的嗓音響起。
景淮驟然抬眸。
如果明實還在世,瞧見面對慘痛過去卻這番態度清醒的女兒,一定會感到驕傲欣慰。
明寐望著他的目光不曾動搖,也沒有任何怨恨的色彩染出,她作為局中人卻看得明明白白“就是沒有你媽媽的那些電話,我們也逃不掉那些。”
謠言這種傷害,就像不需要種子和土壤就能茂密的苔蘚,像沒有地殼運動無故滋生的火山噴發,像毫無指引卻精準劈下來的雷暴。
老爸用一輩子積德,最后逃掉任何一抹傷害了嗎
沒有。
她被從小教育善待他人,逃掉了嗎也沒有。
該撕爛的是造謠者的嘴巴,該錘爆的是造勢者的腦袋。
還有吳廣浩這種只會戳他人軟肋,打著失親之痛旗號來回騷擾勒索的垃圾,最是該死。
“我最煩你這人的就是”明寐緩了口氣,指了指他,“都還沒人賴你,你就自顧自先把所有責任都攬到身上。”
“你就是自私一點,說這些都怪于阿姨,跟你無關。”她露出幾分哀傷,卻也溫柔“我也不會說你什么啊。”
明寐還是用那一根手指的指腹,點一點他膝蓋,說“你要以后不當老好人,我就勉強考慮你。”
一直都未曾回答過他的問題,此刻她給出答復。
景淮順勢抓住她那根搗亂的手指,順勢握住整只手,兩人的體通過掌心的粗糙紋路互相摩擦傳遞。
他緊緊握著她的手,半晌,慚愧一笑。
她的手只有在景淮的掌中才會顯出嬌小來,該解決的隔閡消滅掉,明寐重新審視他們二人之間的課題。
明寐方才果敢的神情淡去,凝視他的眼神意味不明,嗓音沙綿發軟“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