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師做完年夜飯,擺好桌就離開了,偌大的別墅只剩下一家口。
景淮坐在長桌側邊,從玻璃酒杯的透明反光中看見坐在對面的繼母宋怡,宋怡本就比景致洲年紀小很多,這些年沒有孕育又保持養生,有些混血模樣,五官精致,除了眼神以外各方面狀態都還像少女。
宋怡家世殷實,曾祖父是歐洲貴族,就連景致洲這種書畫大家出來的后代與她結合,都算是高攀。
景致洲年輕時候欣賞優雅的女人,更喜歡交往各種各樣美的女人,對女人大方卻不留情。
但是這些年,風流成性的景致洲沒有任何緋聞再出,不是轉性了,而是不敢招惹靠山。
他以為宋怡是自己的踏板,結果被“束縛”得毫無反抗能力。
他們夫妻二人結婚近七年,恩愛有加,除了結婚第一年鬧了那件不被人所知,卻又被很多人猜到的丑聞。
樓梯傳來踏步聲,景淮悄然掀眸,瞥著景致洲下樓的身影。
那就是景致洲沒有生育能力了。
也許跟體質有關,也可能是年輕時過于造作身體導致,也可能是
景淮對著父親溫和一笑。
神明的懲罰。
所以景致洲才會在得知他們母子存在后,毫不猶豫地親自到崇京接人。
如果不接他認祖歸宗,景致洲就絕后了。
而繼母宋怡即使知道丈夫不育,卻依舊不拋棄不離開,自然也有她的原因。
看似純粹,實際上這一池水面下渾得他只想拍手叫好。
景致洲下樓來,第一眼對上自己兒子雷打不動的溫潤笑臉,氣不打一處來“上次跟張助理打電話說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宋怡看了他們一眼,突然從中間打斷“大過年的難得團圓,你們兩個的事飯后去書房說。”
即使從小書畫熏陶,也確實有天賦的景致洲,外表再怎么儒雅紳士,內里的虛榮和自私也會在不經意間,像包著布的腐肉一樣,飄出臭味來。
“好好好,”景致洲走到宋怡身邊親昵地拍拍她的肩膀,哄著“今天讓廚師做的全是你愛吃的,不要耽誤最好的享用時間,快嘗嘗。”
“好。”宋怡坐正身子,舉起餐具,看了景淮一眼“阿淮也別坐著了,吃吧。”
景淮瞇起眼笑,“好。”
一家口坐下用年夜飯,餐廳只有餐具碰撞的輕響,沒有愉快的交談,沒有電視節目的吵鬧。
只有冰冷又和諧的不銹鋼餐具聲響。
面前的鵝肝是國外莊園空運來的,擺盤精致,飄著令人垂涎的香味,但它的形狀,總讓景淮想到剛出鍋的熱烘烘的餃子,記得吃過最好吃的餃子,就是那年冬天在明寐家里,明叔包的那頓。
那時候明叔笑著跟他說“不用一口氣吃那么多,以后什么時候想吃餃子,叔隨時給你包。”
但沒想到,那是最后一頓。
餐叉的冰涼不斷侵犯著他溫熱的指腹,下一刻,不知怎的,景淮無聲微笑,開了口“我跟張助理說得那么明白,就是不想撕破臉太難看,您又何必再來興師問罪。”
“啪”宋怡一下子撂下餐具,看向景淮的目光已有警告。
意思很明顯,已經說了不要當她的面提那些破事,還敢明知故犯。
景致洲想不通自始始終都聽話辦事的他,為什么突然反叛起來,“你是有什么想要的東西隨便提,我是你爸,我的就是你的。”
“父親,這些年過去,您都沒有關注過兒子的成長嗎”景淮放下餐具,用餐巾細細擦過嘴唇,接著說“我早就不是18歲那個手無分文的景淮了。”
他臉上的笑容并未因情緒的下沉而變化過,越是這樣,越容易激起對方的無能憤怒,景淮起身“現在去福利院領養一個有天賦的孩子,培養成繼承人,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