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跟著中山王,身份水漲船高,后來一道入了京,封了官。
她餓得面黃肌瘦,早就脫了相,又是個瞎子,但那一年的媒人,還是踏破了門檻。
因為不知道誰說,周卿的胞妹,有鳳凰命格。
本是個可笑的事,卻不知怎么傳開了。
她求阿兄“我不想嫁人,以后陪著阿兄就好,有一間房容我棲身我就知足了。”
阿兄拍了拍她的腦袋“知道了。”
他把上門的媒人一概打發了,顧念她孱弱的身體和越來越糟糕的眼睛,想要辭官歸鄉,帶她尋醫治病,但幾次辭官都被駁了。
又是一年冬,皇帝要他代天子巡撫邊城。
那里剛打過仗,流寇仍在作亂。
阿兄安置好她,倏忽提了幾個青年才俊,問她可有中意的。
她蹙眉,抬眸想看他,卻什么也看不清,于是徒勞朝他伸了下手,搖頭“阿兄,我不要。”
阿兄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便罷。”
阿兄遇刺的消息是在幾個月后傳回來。
有兄長友人來家里,告訴她“還不明白嗎他是被你拖累的。”
圣上意欲重用他,但他卻幾次三番因為妹妹想辭官,朝臣想要拉攏他,他卻一再拒絕結姻的請求。
本是一腔疼愛胞妹的情誼,旁人都說,阿兄貪圖她的鳳凰命格,故而一直不舍得將她嫁人,稱他狼子野心。
她并不知道,很多人都勸過阿兄,把她進獻天子,可解困境。
阿兄說過,在這權力中心,多的是身不由己,但他還是沒有那么做。
她覺得這不是自己的過錯,但又不知道該怪誰。
于是還是覺得是自己的錯。
阿兄被刺了十二刀,但竟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不日即將回京。
他回來那天是昏迷著的,太醫出宮替他診治,她湊上前,想看一眼阿兄,湊得很近了,卻什么也看不到。
她那么沒用,卻有人會認為她可以帶來富貴,真是可笑。
太醫說阿兄不行了,活不過這個春天,她不信,衣不解帶地守著,阿兄醒了,敲了敲她的腦袋,罵她傻,她只是默默掉眼淚,說“對不起。”
若是沒她拖累,恐怕他早就平步青云了,她分明是一顆災星。
“阿兄,我有中意的人了,等你好了,代我去說親,好不好”
阿兄笑著說好,問她是哪家的公子。
她隨口說了句九皇子。
那是陛下最得意的兒子,先太子被廢黜后,最有希望的儲君人選。
阿兄不合適和任何朝臣站在一條線上,若非要站隊,只有皇帝是最合適的人選。
阿兄愣了片刻,大約是猜到了些什么,抿著唇,很久都沒有說話。
阿兄再次提了辭官歸鄉,稱自己恐沒幾天可活了,想攜妹歸鄉養病。
毫無意外,依舊沒有成功。
但阿兄身體奇跡般地漸好了,太醫都說不可思議。
她又提了婚事,阿兄松口了,九皇子不日便下了聘禮。
只是沒到出嫁的日子,宮里起了宮變,陛下駕崩,九皇子倉皇登基,國喪期間,婚事便擱置了。
邊境突然動亂。
阿兄又被新帝派去打仗,因著新君懷疑宮變是阿兄挑起的,疑心他連嫁妹都是早就謀算好的。
戰事吃緊,傳回來的消息都不大樂觀,她焦急如焚,身子一天天弱下去,本就孱弱的身子,很快就油盡燈枯了,臨終前她透過窗子,模糊地看向遙遠的碧藍的天空,想四方神明庇佑,愿阿兄能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