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淵山人頭涌動,無數人前來常駐,只為能夠見到凝禪一面,更不用說與合虛稍有交情之人,無不拐彎抹角地托關系來與她說好話,不惜重金,隨她開價,只為求一具替身傀。
唯獨他虞畫瀾,提著十萬上品靈石,慢條斯理地品一口茶,再似笑非笑抬眼“別人也就罷了,望舒仙君理應不會拒絕我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凝禪身后的虞別夜身上,意味深長道“畢竟,望舒仙君未經我的允許,帶走阿夜這么久,我也未曾追究過。”
那時她不是沒有猜測過虞別夜與少和之淵的虞家是否有關,但他不說,她也不會主動開口去問。
聞言,她也只是不動聲色地一勾唇。
然而虞畫瀾何等人物,他饒有興趣地看了兩人片刻,倏而道“阿夜,你不會還沒有和望舒仙子說過,你是我虞畫瀾的兒子吧”
最后的“兒子”兩個字,他說得一字一頓,比起稱述事實,更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凝禪還記得虞畫瀾在說出口這句話的時候,虞別夜原本就緊繃戒備的神色變得更難克制,他的身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迸射出了殺意,連他佩劍的劍身都有了低低的劍鳴。
凝禪什么也沒問,只是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在了面前。
她起身,面無表情地在虞畫瀾變得震驚的目光里,將他手邊十萬靈石扔了出去。
然后居高臨下扔了一句。
“虞掌門,還是請回吧。”
那日虞畫瀾走了以后,虞別夜也并非對此事閉口不談。
他沉默很久,才說,是虞畫瀾殺了他阿娘,所以他才從少和之淵逃走的。
也算是合情合理。
凝禪沒有揭開別人傷疤深究的習慣,也完全沒有細思過。
但此刻一看,這位朱雀脈無極的少和之淵掌門的長相和虞別夜
哪有半分相似之處。
只是一眼,凝禪就悄然落下了傘面。
她也無極過。
當然知道一位朱雀脈無極感知力的可怖。
她傘面落下的幾乎同時,虞畫瀾的目光果然已經淺淺落過來了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合虛山的隊伍已經變得七扭八歪,余光里止衡仙君的臉色非常難看。
白斂在那兒愁眉苦臉地打算盤,殷雪冉在和自己永遠扎不好的辮子搏斗,唐花落在這個間隙里又和不少別的門派的人交換了靈息,眼看連森嚴戒備的祀天所都沒放過。
段重明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了個小馬扎,直接坐在了地上,還在眾人震撼的目光里多掏出來了幾個,正在十塊靈石一個地小聲叫賣。
別說,生意還挺好。
這等場面,有人怕曬,撐一柄紅傘,便顯得實在非常正常了。
虞畫瀾在心底嗤笑一聲,收回目光。
合虛山果然是要垮了。
能帶來尋道大會的弟子,也不過如此一群無用的庸才罷了。
應該是錯覺吧,他怎么會覺得這么一群人,能在他身上落下讓他覺得背脊微冷的一眼。
比起這些,更讓他心底怒火翻涌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目光落在了畫棠山上,平靜到就像是在欣賞此刻朝陽半斜,自山后探出一隅的美景一般。
看來,上次僅僅是捏碎他的手臂,并沒能讓他學會,什么是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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