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被虞別夜這種滿身是刺的人。
而人一般只會在一種地方徹底放松,全無防備。
家。
更何況,他說歸說,但其實早就發現了,被虞別夜引到淵山的那些人,與其說是虞別夜帶來的麻煩,不如說更像是專門篩選了適合他當下修為的人來給他練手。
想到這里,段重明的眼神變得有些感慨。
半晌,他到底上前給虞別夜蓋了個毯子,但想了許久,還是沒有告知凝禪。
凝禪應不應該知道這件事,理應由虞別夜自己決定。
那毯子虞別夜沒還。
段重明自己林林總總也就這么一塊,之后挨凍了好幾天,才等到殷雪冉路過,又給他捎了一塊。
直到若干天后,虞別夜再次出現在附近,許是已經被抓住過一次了,他明目張膽了很多,身上依然蓋著那襲他之前送的毯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實,就露了個頭在外面,臉色比上次還蒼白。
段重明“”
看起來更凄慘了是怎么回事。
段大師兄揉了揉眉心,懶得再管,轉身而去。
此后林林總總還有幾次,虞別夜形容總是凄慘,有次唇邊還帶血,搖搖欲墜,簡直像是拼盡最后一點力氣才走回淵山腳下,然后安心地昏迷過去。
段重明沒管。
恰逢凝硯路過,凝硯站在旁邊大呼小叫冷嘲熱諷了半天,虞別夜也沒反應,凝硯這才確定這是真的暈過去了,僵持片刻,十分不情不愿地把虞別夜拖到了段重明的院子里。
段重明不會醒靈,凝硯也不會。
凝硯不會是因為不需要,他自己天生復原能力就異于常人,好得極快,壓根不需要學。
拖回來以后,兩人大眼瞪小眼了會兒,凝硯掏出自己那塊佛琉石,極為不情愿地在虞別夜胸口放了一夜“便宜你了。”
然后默契地和段重明誰都沒提要告訴凝禪的事情。
那一夜,虞別夜雖然渾身劇痛,高燒不退,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卻度過了過去這一年多以來最為安詳的夜晚。
佛琉石散發著冰冷卻溫柔的光芒,將他的周身都籠罩在一片緋紅之中,讓他的所有傷口都加快了愈合的速度。
昏迷中的虞別夜感受到了熟悉的觸感,下意識抬手,握住了那塊佛琉石。
清晨,虞別夜燒退,睜開
眼,在確認了手里是什么后,幾乎有那么一瞬,以為凝禪來了。
他猛地翻身而起,眼中的光卻在看清手里的佛琉石和周遭的環境后,驟而熄滅,從忐忑驚喜不可置信,變成了自嘲和沉默。
不是凝禪的。
那便只可能是凝硯的。
虞別夜的眼中終于多了一絲疑惑。
如果說凝禪有佛琉石,是某種機緣巧合而來,為什么凝硯也要隨身攜帶一塊
是祖傳,還是有什么別的他不知道的原因嗎
許久,他將那枚佛琉石裝在匣子里,放在了桌子上,又想了想,放了一大袋子妖丹在旁邊。
這是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了。
他走得悄無聲息,凝硯醒來以后看到的時候,冷哼一聲,將所有東西收了起來。
兩年多來,虞別夜數不清自己在淵山下睡過多少個晝夜,灑下過多少傷重的血,但他確信自己見過淵山的每一個春秋,每一次落雪與盛夏。
除了她。
不,也不是完全沒有見過。
某一次他來的時候,凝禪恰好在山巔調試傀,也不知是不是什么新品種,她正在與那具替身傀對戰,從山邊后撤出了半個身位。
那一夜的月色皎皎,將她的身影勾勒得極為清楚,她的長發翻飛在月下,距離太遠,看不真切。
虞別夜明明可以將靈息匯聚在雙眼,但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