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帶走沒傷的幾個人回去審訊,陸盡燃進了救護車,江奕想陪,盛檀搶步上去,回頭跟他說:“你們回劇組吧,安撫好大家,他為我受傷的,我跟他去醫院。”
江奕嘆口氣,壓低音量叮囑她:“你多費點心也對,是燃燃最早意識到不對的,我們一開始還不讓他出來,他硬闖的,大冬天就穿一件破襯衣,要不是他,估計真出事了。”
棚戶區偏僻,附近的醫院規模不大,夜里急診室空蕩,兩個酒鬼被拉去處理傷口,陸盡燃坐在椅子上,值班醫生掀開他劃爛的襯衫,盛檀終于看清那道從小腹一直劃到腰后的傷。
特效妝還在上面,滲進血里,夾著碎玻璃,醫生清創過程漫長,局部麻藥對他作用不大。
陸盡燃一言不發忍著,只有頰邊咬肌偶爾收緊,嘴角繃直。
醫生忍不住夸了一句:“太能忍了,這都不吭聲。”
直到最大最深的一塊玻璃要被夾出來時,陸盡燃頸邊筋絡隆起,他抬頭,幽黑眼珠霧氣蒙蒙地看了盛檀一眼。
盛檀上前,把他汗濕的頭攬過來,輕輕撫摸他發尾。
他強硬的骨頭一碰她就軟下來,往她身上一貼,笑了笑問:“這道傷,是不是比化妝真實多了能達到你的理想效果嗎”
盛檀一怔,在他頭上懲罰地拍一下:“你還不夠疼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
陸盡燃無聲勾著唇。
不是玩笑。
盛檀警告他:“你回去以后別亂動,好好養兩天,我先拍別人的戲份。”
“盛老師,”他撩起眼簾,一眨不眨看她,“特效化妝師做不到這個程度,受傷的位置剛好和你取景習慣契合,能讓你拍出最滿意的鏡頭,這么巧的機會,你確定不要嗎。”
盛檀到了嘴邊的話卡住,不可避免被他的傷吸去目光,真實的血肉模糊和周圍幾近逼真的妝融合,以它為鏡頭中心,取到的畫面正合適,不是假傷能比的。
玻璃夾出來了,陸盡燃的發際再次濡濕,盛檀跟著手指繃住,他問:“你是不是不放心我的狀態怕我帶傷出鏡,表情控制不好我保證不影響拍攝效果。”
盛檀心臟發緊,輕抓著他短發:“我就不能是擔心你身體”
陸盡燃彎了彎眼,他眼型本來就出彩,尾端挑起很勾人的弧度,這會兒乖巧純粹的表情看起來更讓人無法拒絕。
他靠著她昂起下巴,握了握她手腕:“那就更沒關系了,你能跟我說這句話,我百痛全消。”
“導演,”他認真,“我想做你沒有缺點的蘇白。”
盛檀被戳中,反而莫名冒出火:“你就這么好欺負是吧,路邊小狗都比你有脾氣”
清創終于結束,醫生臨時出去取藥,診室里只剩兩個人。
陸盡燃根本不介意她的比喻,得寸進尺說:“路邊小狗是野狗,當然脾氣大,我不一樣”
他一笑,望著她輕聲:“我是姐姐家養的。”
盛檀掐了他耳朵一把,狠下心:“說你是小狗你還承認了要拍就今晚必須完成,再回來縫線,明天白天拍攝暫停,先把開機儀式辦了,你拜神的時候記得好好求個平安”
一般劇組開機前都會先辦開機儀式,她不愛被束縛,總是刻意省略這一步,但這次陸盡燃受傷,她不得不迷信一回。
陸盡燃垂眸,不置可否。
求平安嗎。
可他要的不是平安。
他要做她胸前沉甸的勛章,她登上理想王座的階梯,她的靈感之源,她鏡頭里獨一無二的中心,她皇冠上不可取代的寶石。
想被她晝夜晨昏地雕琢,成為她的榮譽,她隨心所欲的資本,讓她不能忘記,割舍不了,把一切渴望和野心都跟他共同熔煉鍛造,塑成一體。
咬住她的心,占領她所有曾經給過別人的愛欲。
他不要什么順遂安樂,他只要這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