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脆辭掉夜店駐唱的工作,回到學校,幾天后趙知宜找到她,聲淚俱下道歉,跟她說,陳東韋已經被家里帶回去了,不會再來,店里現在很安全,老板請她回去繼續唱,薪水再漲兩成。
那時她還天真心軟,容易相信人,給老板打電話確認過,晚上就去了,等她換好衣服,老板讓她直接到后面包廂細談,她站在包廂門口,莫名心驚肉跳,在服務生推門送酒時,鬼使神差躲在一邊,把手機鏡頭先悄悄伸了過去。
她拍到了陳東韋一群人的嗑藥現場。
歪扭模糊的鏡頭,搖晃不穩的畫面,但依舊觸目驚心。
是陳東韋懸賞找她嗎趙知宜為了錢,為了不被查出面具真相受到遷怒,跟可能早就被架空的老板一起騙了她。
她渾身冰冷,轉身就跑,陳東韋不知道是怎么發現的她,緊跟著追出來,幾個人肆無忌憚把她按住。
陳東韋哈哈笑著拿根注射器比劃在她眼前:“打了老子就想躲被老子找到了吧,還敢偷拍干嘛,要舉報啊來,一起上天堂試試,看你還怎么跑”
她當時可能是瘋了,不顧一切掙脫掉,仗著知道店里的側門位置,拼盡全力跑出門外,外面是條荒涼的窄街,她依稀記得前面兩條街就有公安局,報警報警
刺耳引擎聲,粗重磨礪地面的車輪聲,在死寂夜里是催命的符咒。
沒有地方能躲,她一邊超出極限地奔跑,一邊僵硬地按著報警電話,她有他的視頻證據能讓他翻不了身
她手指只來得及摁出一個“1”,陳東韋嗑藥后猩紅著眼睛駕駛一輛越野車,在空曠街上開出極速,無所顧忌,徑直朝她撞上來。
下一個數字沒有機會按下,她身體似乎脫離了地面,絕望地飄在半空。
她當時哭了嗎,不知道,不記得,生命抽成隨時會斷裂的一線,短暫的剎那里,她抽空的腦中想著剛確診要住院的媽媽,想爸爸能否照顧好她,想
想曾經被她扔在那所房子里的高中生。
想阿燃這幾年過去了,是不是已經長大,有沒有怨恨過,還是早就忘掉她了。
她本來還打算打算等自己拍電影紅了,有錢了,能夠站穩腳了,暗地里偷偷去看他一下。
身體撞到地面,手機摔碎壓在身下,她的靈魂半透明,跟此刻在藥物作用下半昏半睡的自己重疊。
盛檀想要醒過來,疲倦壓著她,無論如何也挑不開眼,她朦朧看著當年的自己躺在病床上,身邊都是吵鬧的儀器。
有人在哭。
哭的到底是誰,她卻從來沒能看清過。
只記得命懸一線,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感在拉扯她回來,讓她必須活著,否則好像就會有另一條命去給她陪葬。
她體征恢復時,毒駕撞人逃逸,還扭曲事實,污蔑她在夜店賣笑撈錢,活該去死的陳東韋已經因涉嫌吸食和販賣違禁品入獄,她那個爛到不能再爛的手機,數據居然被恢復,證據提交,而按理說一定會不擇手段報復她的陳家,銷聲匿跡,一次也沒騷擾過她。
像一場彌天的噩夢,被誰中途全盤接住,輕飄飄放下。
盛檀在霧氣里摸索,一眼是從前那家夜店,一眼又是今晚被拖進去的包廂,她明明沒能在昏迷前看到陸盡燃的眼睛,可他又躁又狂的目光如有實質,穿過混沌,戳在她心上。
快點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