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短發的女老師,姓趙。有一雙彎彎的笑眼,似乎會說話。她給老田他們介紹了下教學概況,也談到那些樂器。
“讀書識字會打開他們的心靈,可音樂能為他們插上翅膀,不管最后會飛到哪里,有了音樂,他們的心一定是自由的。”短發女老師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似乎在閃光。
夏老師很文靜地坐在一旁,沒有插話,卻不會有人說她沉悶,屋里的每個人都感到她的溫暖與善意,這是一個干凈、純善、真誠的女子。
村支書也來了,他輕車熟路地給老田他們安排了食宿,村里這段時間來了不少探望的人,或多或少總要給孩子們留些什么。這位村支書也沒有官架子,看起來就是村里一個有威望的熱心老人。他將兩位老師當孫女一樣看待,也不計較老田這些外來客的冒失。
“明早看天來,走不走得成,路干了就能走,實在不行給你們派車。”
老田他們得了這個定心丸,也都放下心來。本來就都是年輕人,容易煥發熱情,加上老田他們又是有幾分敬慕才來的,所以很快就和兩位老師說的很熱乎。老田還發現,趙老師和自己還是同鄉,而且還曾是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只是從沒有同班,所以就不大記得了。
夜間娛樂很少,自從兩位老師來了后,孩子們各自家里吃完飯,就會跑來學校。
教室是村里老建筑改的,雖然簡陋,好在夠結實。
那一晚夜空如漆,孤星一點,房間里只有一根蠟燭。散出的光像是漂浮在空中,映襯在每一張童真的臉上。
趙老師坐在中間,輕輕吹起一支笛子。
笛聲悠揚,從極弱極微的聲音開始,帶著無盡的婉轉,回環向上,像從蠶繭上抽出一根細絲,越抽越長,卻遙遙不斷。大約一分鐘后,音調開始跳躍而歡暢起來,像一條條金色的鯉魚在夕陽下的湖面游動,時而跳面,又激起一陣雪白的浪花。
老田他們和孩子們擠坐在一起,聽著笛聲在教室里回響,因為是老建筑,天棚據地面極高,聲音似乎有了共鳴一樣。本來還只是隨便聽聽,甚至有的人只是保持著禮貌態度,等著一曲終了給些掌聲。可聽著聽著,他們都和孩子們一樣,慢慢沉浸在笛聲中。
笛聲是沒有長簫那般悠遠纏綿,卻因為演奏者,多了不少莫名的情緒。
趙老師的笛子又從歡快,漸漸轉作沉靜。在這寂寂的夜晚,伴著燭光,教室里似乎因為這種沉靜,又有了許多牽掛一般,老田看著那微合的眼簾,忽然發覺趙老師有種讓人安靜的美。原本的爽利和干脆,都在昏暗的光線中,柔和起來。
不知多久,笛聲漸漸安歇下來,趙老師將笛子放下。老田卻沒有和其他人一樣鼓掌,他的耳邊似乎還有笛聲在響,眼睛看著趙老師,不知怎么竟然想起家里的親人。
老田他們隊里有個自來熟,還湊到趙老師身前,贊嘆起她的笛子。沉穩干練似乎又回到趙老師身上,她又向身邊的人說起,自己的這些學生們。
“趙老師,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老師說,”一個長著蘋果臉的孩子搶著說“老師說,這,這叫思念。”
“真好聽回去一定找來再聽聽。”
“恐怕你們找不到啊,”趙老師笑起來,“這首曲子,我也是剛學來的。”
“為什么啊,難道是你寫的嗎”
“我說了是我剛學來的,至于高人嘛,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趙老師一下子依偎在夏老師的懷里。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夏老師的臉上。
夏老師溫柔一笑,推了一下趙老師,說“我可不像你,是笛子科班出身。”又向老田他們解釋,“這曲子是我一位朋友寫的,還沒有正式對外演奏,大家不要說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