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怪,不見的時候那樣想念,想著無論如何看一眼對方的臉。
真的見了,卻時時刻刻想要離開,多停一刻都覺得有一只手把玩著臟腑。
但他的手被拉住了。
曳月眼前一片空白,他猛地抽回手,蹙眉眼神冷銳望去。
仔細看才能發現,他眉睫輕顫,瞳孔是失焦的。
望的自然只有嬴祇。
他反應那么大,表情那么冷,嬴祇自然一怔,溫和緩緩望著他“我是想問,你沒有戴耳墜,是發生過什么事了。”
這本是個問句,但看曳月的反應,這句話就只能是陳述句了。
曳月望著他,冷靜“已經沒事了。”
嬴祇看了片刻“沒事就好,累了就去休息吧。”
曳月頜首,轉身走出去。
即便沒有回頭也知道,那個人的視線一直看著他。
他知道自己今天表現的不好。
奇奇怪怪的。
但他不想遮掩。
他的確感到很累。
就今天,明天他就恢復正常,毫不出錯。
回到潮生閣,曳月沒有立刻去睡。
銀裝素裹的世界,深藍夜空一輪明月。
他坐在院子的秋千上,仰頭靜靜望著天宇。
那深藍的夜空很像嬴祇衣服的顏色。
不該反應那么大的,多牽一會兒也好。
總不至于現在回想起來,卻記不得是什么感覺。
嬴祇雖然待他溫柔,但這個人實際上底色是冷淡的。
他們很少肢體接觸,牽手這種事,從小到大加起來也不超過次。
夜晚很冷,他穿得不算多。
直到渾身沒有知覺。
這樣的夜晚總覺得,下一刻嬴祇就會出現,拿出一件狐裘披在他身上。
小時候他總覺得走到哪里嬴祇都在,忙著修行練劍的時候,嬴祇卻非要打斷他,讓他吃飯,他甚至常常感到煩人。
現在卻懷念。
許多餓過肚子的小孩長大了會怕餓,會吃不夠,時時刻刻都餓,會貪食護食。
他卻相反,不知冷不知熱也不知餓。
甚至還會挑食。
倘若東西不好吃,他習慣餓著。
他心知,因為那些饑餓填不滿的恐懼,后來都被嬴祇的窮奢極欲補償了。
他給他太多太好,叫他覺得,曾經快要餓死的沒有,好像沒關系,不需要恐懼和陰影。
即便饑餓,也可以忍耐了。
情劫。
他見過嬴祇渡劫的場面。
很危險,很可怕。
他并不明白,他只是喜歡一個對他很好,對方也很好的人,怎么會叫劫
竟是要渡的。
楓岫崇覺得有什么變了。
離開了一個多月,在大雪之日驟然回來的師兄,好像跟從前相比有了變化。
但他說不好那是什么變化。
私下問其他弟子,大家卻覺得沒有。
“你們不覺得,師兄好像更冷了”
“師兄本來性子就清冷寡言啊。”
“可是”
楓岫崇也說不好,師兄的確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就是這樣的,少言孤冷,銳如堅冰,性情高傲,難以接近。
但是或許是雛鳥情節,大家反而并不覺得被刺傷。
像盛夏懷著冰,只想親近。
楓岫崇卻想起那天他去叫師兄吃晚飯,一路上的情景。
師兄雖然清冷,但對于師尊是不一樣的。
他入門早離得近,是見過那兩個人斗嘴,見過被師尊氣得發脾氣的師兄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他怎么覺得,跟從前相比,現在的師兄似乎連對師尊的時候,也開始波瀾不驚,冷如冰凇。
即便師尊再逗弄他,他也少有像從前那樣,會臉紅會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