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過去了很久,曳月自己也不知道是多久。
好像做了一場夢,他的神識被抽離出來,看著他的身體在那場光怪陸離的夢里掙扎。
他掙扎得很辛苦,以至于雖然只是一場夢,卻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醒來后也好像被磨光了尖銳。
只記得,夢里他像河里未化形開智的小蛇。
岸上的嬴祇垂眸俯視著他,伸出手摸他的頭,仍由他將滾燙的臉貼上。
對他溫和地說話。
但他忘了,自己說了什么。
“我可愛嗎”
“可愛。”
“那你喜歡我吧”
“是喜歡的,但不是你想的喜歡。”
“喜歡吧喜歡吧,你喜歡我吧。”他拿頭,輕輕地拱著那個人手心。
那只手冰冰涼涼的,像夏天穿堂的涼風,一寸一寸拂過他燒灼的身體,不帶任何欲望。
只是溫柔。
“不可以。”連拒絕也,溫柔得堅定冷酷。
“曳月不乖嗎不好嗎”眼淚掉在那只手上。
“很乖。”聲音輕柔,但遺世獨立。
他很好,只是那個人不喜歡。
我很抱歉。
羽潮的聲音出現,像冰海深處,一羽微光。
曳月靠在藤椅上,是上次嬴祇坐過的地方。
睫羽下的神情清冷,淡淡的“用不著。我同你有仇,你折磨我理所應當,有機會我殺你也天經地義。”
靜默了片刻。
那樣看來,你得罪的人還不少。
曳月無動于衷。
那個叫闕千善的人,他的道法有些奇異,你在念里看到的是他的真身。
他那把扇子,似乎可以看到了你同我說話的情景,所以
羽潮的聲音無喜無悲,恍若佛修,一樣的清靜寡欲淡泊。
他或許以為,是你自己吞服了產生情毒的藥,想誘使那個人和你雙修。想要那個人愛你。
闕千善這樣想,嬴祇自然也會。
曳月躺在那里,眉睫紋絲不動,秋水清霧一樣的眼眸,仿佛靜沉。
你可以告訴他,是我做的。
曳月的眸光又靜又冷,沒有一絲微瀾。
“誰做得,都沒有分別。”
我和你有剖心之仇,卻并未有意要折辱你。
我只是不相信,那個叫嬴祇的人會不喜歡你。
但他原來是真的,半點也不喜歡你啊。
桌上放著一枝結了相思紅豆一樣的植物。
扇子一扇,浮現出一段幻影。
是曳月倒下的地方,白玉長橋,一只白鳥銜枝而來,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接過。
草藥落入湖中,紅衣倒下。
雖然并未出現曳月的臉,但無論是那只手,還是那一角紅衣。
嬴祇都不可能認錯。
那是他養大的孩子,身上的一切,都是他親手挑選的。
闕千善“我已告訴過你,是情毒。所謂咒毒,毒的部分不存在,而咒,在他自己的心。在他的念里,他一直待在那個房間里,不肯出來。所以情咒難解。他想要你愛他。甚至,從未掙扎抗拒過。”
嬴祇漫不經心,揮手收起那段影像。
“那不是他的錯。”
闕千善輕搖扇子“那的確不是他的錯,你既然已經知道,你離那孩子太近了,要放手就該一放到底。若即若離,只會更加誤導他。”
嬴祇深碧的眼眸寒潭一般,看著他淡淡“我沒有問你,該怎么養孩子。”
闕千善微微一笑,繼續說下去“要打賭嗎無論你再做什么,他都只會以為,你的一切冷待,都只是暫時的,是不得已。你讓他以為,你是可能會愛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