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祇聲音緩緩“認識這么多年,我從不知道,闕宗主原是這樣的好人。你對我家曳月太上心了。”
闕千善收起表情,扇子輕掩唇角的弧度“大抵是他生得好看。你知道,這是我們一族的天性。”
嬴祇放下茶盞,沒有看他,聲音冷寂,漫不經心道“你似乎待得夠久了,該回你的九微山了。”
闕千善狹長的眼眸微瞇“不愧是太子殿下,用過就丟。”
嬴祇眼眸微彎,平靜望他,溫雅緩緩“我心情不好,不想送你。”
闕千善正要說什么,看到那眼眸弧度消失,靜靜看著他,眼底一片深戾。
闕千善頓在那里,瞳眸驟縮。
嬴祇輕聲很慢“若是不想走,就永遠別走了。”
闕千善捏緊扇子,一言不發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微微回眸望了一眼。
那個人快要過破真境了啊。
這天天氣很好,不晴不雨,微風吹拂著廊上的花架。
曳月坐在藤椅上,臉上還帶著幾分微白,神情卻看不出生病。
只是,他一向是行端坐臥都脊背挺直,是清銳的劍一樣的。
甚少這樣靜靜靠在躺椅上,好像渾身都是柔軟的,于是也渾身都是冷刺的。
走廊靠山,向北的一面才是風景。
曳月坐在那里,目光卻望著向南的庭院。
于是,第一眼就看到走進來的嬴祇。
他靜靜地望著,無波無瀾,只是目光追隨著對方。
嬴祇的神情溫雅,他沒有笑。
迎著曳月的眸光走來,無論怎么看,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鋒芒冷意,失望或責備。
只覺得溫柔。
無聲包容。
和夢里一樣。
嬴祇站在花架前,伸手輕輕摸摸曳月的額頭“還難受嗎”
曳月微微搖頭。
于是恢復一片安靜。
曳月望著嬴祇的眼睛。
這樣奇怪。
并不相愛的兩個人,因為情毒待在一起幾天幾夜,半分曖昧旖旎也沒有。
至少有一方,應該為此感到尷尬,羞赧。
尤其知道,那情毒還是自作自受,至少還有幾分生氣。
為什么,他們什么也沒有
就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曳月輕聲平靜“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那場驟然發作的情毒,好像將他所有的棱角芒刺都融化了。
嬴祇眼神溫和,垂眸注視著曳月“不是說過嗎除了那位大師,他們都是壞人。你說不是,我就相信。”
曳月無波無瀾,眸光清銳“如果我說,是我呢。”
他看著嬴祇的眼睛,試圖從里面發現一星半點的,冷意,厭斥,疏離。
什么都好。
但是,只有溫柔,是清澈的。
眼眸盛著星點淺笑,靜靜望著他“笨蛋曳月,你是我養大的,我永遠都不會誤解你,討厭你。”
嬴祇當然知道。
月亮是高傲的,貓貓也是高傲的,他的曳月是比月亮比小貓更高傲的存在。
是他看著,一點一點長大的,他怎么會不知道不了解
他根本不在意闕千善說的任何話,任何事,無論真假。
曳月注視著嬴祇的眉眼。
他知道他相信他,但是,他也知道,這個人以后都不會再像那個黃昏一樣等他了。
“我離你遠一點,對你比較好。”
那個要離開他的人,這樣溫柔地說著。
“你長大了,性子不可以那么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