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智也還清醒,殺了人能感受到肺部的咳疼,手臂的酸軟。
但層出不窮的敵人太多了。
峽谷仿佛成了一個斗獸場,有進無出。
他在雪地上掙扎接上被反復脫臼的胳膊,他一遍一遍耐心地調動為數不多的靈力,去感應他的心劍。
劍修沒有劍就什么都不是。
劍修只要手里有劍,就什么都可以殺。
一開始他還是人,會累,會顫抖,會到極限。
但很快,那墨畫的眼睛失效了。
散落的劉海垂落在鼻梁上,遮擋了空洞的眼窩。
鮮血浸濕了他的衣物,他的頭發。
他的臉上什么神情也沒有。
風里是雪的氣息。
他想起,漫漫無邊的死亡,他好像就是這樣的,一直被埋在無邊無際的大雪里。
埋了一千年。
有時候他記得,自己正在殊死一戰。
有時候他腦海里一片空白。
感覺不到累,也感覺不到生,感覺不到死。
他看不見,但他知道哪里有活物,哪里有站著的敵人。
劫云不斷劈砍在峽谷上空。
他拄著劍,是唯一站立著的。
扶箏錯愕地望著那里。
親眼看到那個人瀕死一般,一點一點動著手指,連站起來都搖搖欲墜困難萬分。
看到那個人解開她的束縛,無視她要帶著他一起悄悄逃走的建議。
如同一陣虛無縹緲的霧氣一樣走進人群。
看到那個人揮劍。
扶箏是一個五百歲的鸞鳥,她見過許許多多的劍修。
她第一次見,這樣弱,弱到讓人看一眼眼淚就會忍不住落下的劍修。
也是第一次見這樣強,瀕死之軀,毫無修為靈力,卻靠著一柄劍源源不斷殺下去,在別人的死亡里堪破生死,進入洞虛境的劍修。
雷劫洗刷了所有的血,所有的污穢。
說書人從峽谷唯一一棵小樹的陰影里走出來。
尸體自動向兩旁清開一條道路。
他走上前,站在曳月面前。
露出一個微笑。
果然,嬴祇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做到。
他溫柔地伸出手“跟我走吧。”
感應身側空氣里的波動,下一瞬曳月手中的劍毫不猶豫朝對方揮去。
“冷靜一些,我又不是嬴祇。”
曳月的劍停在說書人面前,一動不動,片刻,緩緩放下。
“你不是嬴祇。”
說書人若無其事,隨意掃了一眼戰場,輕笑了一聲,漫不經心道“殺性這么重,也是因為看錯了,以為嬴祇在這里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