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祇當然會阻止他。
嬴祇也當然會將他送到一個完全沒有靈氣的地方。
玄鈞帝尊自然不是好算計的。
但是,好像他們說的是真的。
曳月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嬴祇的人。
哪怕是死了一千年的曳月。
他好像就是知道,嬴祇會這樣做。
他不知道他為什么知道。
也許因為記憶里,千年前,在殺死他之前,從他九歲到十九歲,嬴祇已經這樣做了十年。
傲慢的,溫柔的,掌控的。
結界外,遠處黑暗里的星辰更亮了。
漫天流星奔赴荒原而來。
曳月知道,那些流星是闕千善和被他帶來的微生希音。
曳月也知道,此時此刻,在嬴祇的面前,說書人正坐在那里,兩個嬴祇之間劍拔弩張。
他更知道,今夜天時地利人和,是他一筆一筆耐心地算計出來的結果。
從他醒來,從他找到活著的意義,從他決定殺嬴祇開始,就在計算完善的計劃。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里。
但此時此刻,和任何時刻一樣,曳月的臉上只有無動于衷的靜篤,非人的冷漠。
一千年前的曳月高傲努力,相信手中的劍,相信愛與美好。
那個少年不喜歡陰謀算計,厭惡人心傾軋,想要黑白簡單。
世人自詡足智多謀,理所當然用智計欺瞞、欺騙、欺負他人。
卻不知,被欺之人,非是不能不會,他們也許只是不喜歡、不愿。
但,非要用的話,也不是做不到。
也許,做得更好,更徹底。
曳月轉過身,背靠著無形的結界,穿過黑暗的村莊,望向嬴祇所在的那座木樓。
他伸出手,纖細的手指在夜色中緩緩劃過一道帶著靈力的弧度。
在他手指經過的地方,空氣中慢慢具象出一張冰藍色的弓。
他平靜地拈出一根心劍做的箭,搭在弓弦上。
一點一點,緩緩拉滿。
眼中鳳凰珠陣法旋轉。
朱紅的眼眸清透。
他沒有表情,朝著那座木屋,平靜射出那根心箭。
那支箭瞬間破開晚風和空氣,因為速度過快,摩擦生出肉眼可見的風浪和火星。
在那只箭后,有他這段時間吸收到的澎湃的靈力。
一瞬將那座木屋擊穿炸毀。
星火如煙花充滿整個界中界。
如同荒漠中一顆星輝燦爛的巨大星月。
闕千善的飛鸞已近。
看到眼前的景象,眼眸驟然一瞇“找到了”
到處都是星火流矢。
屋子里的嬴祇和說書人飛到空中,居高臨下望著界中界。
精魅們頓時化作原型,潛藏進地底深處。
只有曳月佇立在那。
火海映照著他的衣袂和頭發,獵獵飛舞。
他的臉仍舊是霧雪一般的清冷蒼白,冷漠地和嬴祇對視。
平靜地拈著第二根心箭。
搭箭,彎弓,對準嬴祇的眉心,放手。
那張美麗冷漠的臉上,從始至終沒有任何波瀾和感情。
無喜無悲,無愛無恨,無執無怨。
但他不是人偶,他是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