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追上翠柳和冷荷,衣襟里鼓囊囊,躬著身生怕被人看見。
遮遮掩掩的模樣,叫翠柳和冷荷生了疑,“你懷里裝了什么”
紅葉不自在地往后退,“沒什么。”
翠柳和冷荷哪里信,猜也猜到了。
大人任職中書侍郎,是三品正官,又是常在御前走動的,是非一般的尊貴,哪一次宴席,圍在夫人身邊的,不是想討好夫人的。
從來也沒有空手見人的道理。
只要在人前,夫人是常賞賜這些個東西的,尤其送的東西不稱意,當場便會賞給她們了,這次散席也有,只不過她們先送這陸少夫人出來,留了紅葉在后頭。
冷荷立時就變了臉,“翠柳最得夫人心,伺候得也最盡心,怎么就你單你有,翠柳沒有”
翠柳訕笑著擺手,紅葉忙忙道,“等回了府里,分給你們便是,莫嚷,讓少夫人看了笑話。”
冷荷走了一截,停下朝宋憐潦草地屈了屈膝,“還請少夫人在此處稍待,奴婢們有些事要交代,也不走遠,就在轉角那臨水亭說兩句話,去去就回。”
宋憐虛弱地朝對方笑了笑,“我在游廊轉角那兒避避日頭,等著姑娘們便是。”
冷荷順著她的視線往那處看,確實是有些綠蔭可以遮蔽,再看這陸少夫人,臉色蒼白,跪了一個多時辰,走幾步都費勁,實在是沒有看著的必要。
只不過是夫人聽說,這陸少夫人正四處打點活絡關系,想救那平津侯翻身,防著她打擾貴人們罷了。
花苑回廊里現在連人也沒有,耽擱一會兒也不妨事。
冷荷拉著翠柳一起,推攘著紅葉往拐角臨水亭去,先把東西分了再說。
宋憐往游廊前頭陰影走去,過了彎腳步快了些,沒繼續往前走,也沒停下,只折身下了石階,走遠些尋了一處可容身的假山石。
借著山石縫隙照進來的光,展開手心里的字條。
那名唇角帶疤名叫紅葉的婢女,推攘間塞進她手心的。
趙輿為了在年末升遷的考校里,多一些能上表的功績,更改了兗州奏報上核戶的數目,偽造的遷徙戶數多達上萬,犯下誣罔的大罪。
國庫搜栗令官查出以后,罪責竟悉數扣在陸宴頭上。
陸宴下了大獄,她起先想走大理寺卿的路子,走不通,花了些力氣,才查到誣罔罪的真相。
她周折許多關系,暗地里買通趙府里有機會買通的人,趙氏身邊,除了紅葉,還有今天沒來國公府的周嬤嬤。
紅葉與周嬤嬤又有些不同。
不可出府,臉,命。
用的是繪畫牡丹用的丹砂,約莫時間急,寫得匆忙。
外頭傳來冷荷氣急敗壞的咒罵聲,“好哇,還以為是個柔弱軟善的,沒想到懷疑我們,也一點端倪不露,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翠柳笑,“當真沒個手段,怎么籠絡得住那陸議郎。”
夫人看不慣陸少夫人的地方可多了。
實則對比起大人連官服也常常撐破的壇子模樣,哪怕陸議郎只是四品下官,兩個人相比,京里的女子,也只會選擇陸議郎做夫君。
那陸議郎美姿儀,生得清朗俊美,正經侯爵,還滿腹才學,對妻子又是一心一意,前頭大人設下宴席,許多賓客嘲笑那陸議郎不近歌女,未免太懼內,那陸議郎也只淡笑著推拒,是比畫上仙君還要出眾的風度容貌。
去年長公主領著些宗親貴婦上山進香,遇到下雨,山石滑了,馬車走不了。
暴雨還在下,少有幾個男人親自來接的,偏那朗如明玉的男子急匆匆來,一身泥污也蓋不住的青松雪柏之姿,把病糊涂的宋憐背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