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上頭堆著的這件衣袍,嶄新干凈得有些異常了。
宋憐放回竹簡,手指勾著衣袍,厚重的玄色官袍鋪展開,伏虎圖耀出金銀色。
兇神惡煞的老虎被鋒銳的纓槍穿破喉嚨,鮮血噴濺。
老虎氣絕,依舊瞪圓著虎眼,死不瞑目。
血腥味似乎撲面而來。
宋憐指尖撫上那刺繡,殷紅的顏色,仿佛當真沾染到鮮血。
心跳一時忽快忽慢,虎一字在大周,是避字,凡族中子弟中帶虎的,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避諱改名了。
只因當今圣上,名諱里帶虢。
從二十年起,便無人敢繪制伏虎圖了,哪怕是前朝文人流傳下來的,也都盡數銷毀,誰家也不敢私藏。
衣袍仿佛有了灼人的溫度。
高國公作為唯一以姓氏墜名封爵的公侯,手握重兵,位高權重,伏虎圖出現在密室里,不必猜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這件衣袍,有可能當真是高家的,但如果有人將罪證藏進高家密室里,趁著今日太老夫人七十整壽,賓客云集,讓高家背上謀逆的大罪,就此門庭倒塌,也不無可能。
心跳越見不平穩,宋憐看向對面那道暗門的方向,猜測哪一種情況的可能性更大些。
那暗門附近安安靜靜的,卻仿佛下一刻,便會有無數士兵官員破門而入,將這間小小的密室團團圍住。
今日國公府子孫盛齊,如果是第二種,眾目睽睽,人證物證俱在,鐵證如山,高家想自辨都難。
只這衣袍是萬萬不能留在這里的,縱使她沒進過官場,也知道謀逆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哪次牽連出的朋黨都成百上千。
若有萬一,國公府今日事發,參加宴會的賓客仆從,必會被羈押審問。
趙府這般得圣庭恩寵的,可以疏通疏絡,陸府,卻已經不起一點風波了。
衣衫也不難處理,將虎身弄碎包住石塊沉進湖底,也就了了了。
宋憐蓋上箱子,擦去上面的指印,圍著整個密室踩了一圈。
進密室前她腳上用披帔包了幾層軟緞,再把里面的灰塵都踩上腳印,能掩蓋她出入暗門的痕跡,腳印的形狀大小。
宋憐抱著罪證上了臺階,回眸看向這間密室,又微微頓住,摸了下袖子上別著的兩枚針,眸光輕閃。
針是方才在花廳比繡時留下的,還未繡完繡繃被朱嬤嬤拿過去,兩枚針沒地方放,被她別進衣袖上了。
宋憐展開衣袍,重新細細看過,思忖片刻,依在暗門邊,解腰間的勾帶。
衣衫被體溫烘干了些,依舊半潮,淡青色衣裙自肩背滑落,骨形削瘦,玉色肌理下,月銀色布帛層層緊裹住玉雪春日云。
扣結解開后,絹帛層層松散滑落,露出膚色勝雪,酥聳驟然得了自由,兩兩巫峰挼香擁雪,徐隆玉山高處,點綴如珊瑚玳瑁。
搭著的薄衫沒能再下滑,冰涼半潮的絲衫輕覆著,衣衫從里到外都小了,緊繃得厲害,撐起檀槽側抱起伏的弧度。
勒得時間久,便是解開了,紅痕一時也不能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