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硯庭目光籠住她,看她半瞬,“我如何會這般想,你必是哪家夫人,若非如此,今日也進不了國公府。”
宋憐心里惦記著事,從長林茶肆臨街的一面,能看見國公府正門的情況,掃眼望去,看見一帶刀鐵甲的武將從國公府出來,疾步往這邊來,心跳不自覺停滯,又迅速跳動了兩下。
“似乎是你家家仆來了。”
高硯庭不甚在意地掃一眼,見了樓下身著鐵甲的人,以及發出的煙信,臉色微變,臨要走,摘下腰間唯一的一枚墜飾,放進身前女子的手里。
“我是國公府二公子高硯庭,現在府里有急事,你哪里也別去,在這兒等著,待會本將軍解決了你那夫君來娶你。”
說罷,手掌撐在窗欞上輕輕一拍,躍到了街面上。
古玉晶瑩玉潤,銜尾瑞獸,入手溫涼,論質地雕工,已是價值不菲,他通身無多余的墜飾,單就這一枚玉玦,想來是極重要珍貴的物件。
宋憐握著玉玦,一時心思復雜,倒得了一件意外之喜,得細細思量,看能用在什么地方。
數丈的高度,對方如鷂鷹躍下,回身時,手指一攏,落拓不羈散著的衣襟系緊,竟嚴絲合縫,朗聲一笑,“以后本將軍的胸膛,便只給你一個人看等我。”
街面上響起了驚呼聲。
宋憐已經背過身,藏到了木窗后,直到小半刻鐘過去,樓下街面傳來四散慌亂的驚呼。
“清道”
行人匆匆避讓,平時常常與攤販爭吵占位的店家,此時也并不計較,慌亂地幫著攤販貨郎們搬動竹筐,退避進屋舍里。
“快動作快些,常侍大人來了,清道了”
“還在磨蹭,你是想死還是想被扒皮啊,還是想被馬踩碎心肝腸子啊”
“禁軍稽查辦案,諸人退避”
“禁軍稽查辦案,諸人退避”
鑼聲伴著密集的馬蹄,越來越近。
家家戶戶關上門窗,不敢高聲,街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馬蹄聲急促如雷鳴。
街盡頭兵馬穿街而來,足有六七百人,都做玄鐵黑甲打扮,手持利器。
當前一人年紀五十歲上下,須發半白,坐在八人轎攆上,穿絳紫色團云紋官袍,帶紗帽。
臂彎間一柄拂塵,腰間懸掛龍紋佩。
宋憐平時常打聽朝事,知道內廷有六常侍,單講模樣,轎攆上的這位常侍她是沒見過的。
但整個大周能掛龍紋玉佩的,除了皇帝,儲君太子,就只有一位了。
中常侍郭閆,是天子的貼身近侍,也總領內廷。
天子久不臨朝,地州奏疏,朝堂政務,都是從常侍手中傳進內宮,皇帝批閱后,再經由常侍的手發還中書臺。
常侍權柄之盛,可見一斑。
郭閆總領內務,協領禁軍,監察百官,極得皇帝信任,到了人人畏懼的地步。
黑云壓城,禁軍圍住高國公府。
那閹人下了轎,兩名禁軍裝扮的武將攘開國公府門房下人后,數百人魚貫而入,高門深墻,透出山雨欲來的血色。
漫天宿鳥噪鴉,低垂的云暗沉,讓人透不過氣來。
宋憐猜過,能對付國公府的,地位必然不低,這會兒親眼看著,后背不免還是出了層濕汗,細細將密室里的細節翻來覆去想了幾遍,尋不出紕漏,才稍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