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
急促高亢的鬧鈴聲響起,將池鶴從夢境中瞬間拉回現實。
他睜開眼,覺得精神非常疲憊,像是一夜沒睡過。
做夢這件事,實在太消耗人的生機了,特別是這種不算美夢的夢。
他睜眼看著天花板,仔細回憶夢里發生的一切,夢的內容主要是他剛回孟家時的事,以及后來外公外婆去世的前前后后。
中間缺如的部分,時間從他的十二歲到十七歲,經過了大概五個年頭,應該發生過不少事,但他都忘了。
原因是因為外公外婆去世后,他因為接連失去兩位可以說是最重要的親人,以及被父親那邊的長輩罵白眼狼而陷入自我懷疑,情緒非常低落,當時的班主任老師便帶他去看了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的建議是,首先要遠離悲傷回憶的源頭,別去想了,慢慢忘了這些不好的事,目前最重要的事是高考,不能因為已經發生的事,影響未來的重要事件。
其次是可以尋找一個新的精神寄托,作為過渡,慢慢恢復到正常生活。
當時莊妍才兩歲不到,生得很可愛,而且和外婆像了四五分,所以莊老太太不太喜歡她,覺得自己兒子的種不像她就算了,竟然像孟霏的媽,真是豈有此理。
老人去世后,他立刻被孟霏帶走,本身就住校,放假又去了莊家,此后遠赴京市求學,畢業后忙于創業和其他工作,也就沒有再回過狀元巷。
或許是因為逃避,他嘆了口氣想,自己的潛意識里是逃避狀元巷的。
因為在那里,他聽街坊議論過他的媽媽,猜測她在莊家是不是過得不好,有人像是親眼所見一樣,說孟霏要像古時候的小媳婦那樣晨昏定省,要伺候公婆和老公,說豪門沒那么好嫁的。
怎么說呢,就因為他們說的大半是真的,所以池鶴根本沒辦法反駁,只好努力當沒聽見。
還聽他們可憐他,說有后爸就有后媽,要是孟霏再生一個,他這個親生兒子也就沒什么用了,一句話,可憐喲。
后來池家的叔伯來鬧,更是了許多談資。
他們還議論外公外婆,說他們一輩子如何如何,結果教出的孟霏這個樣子,真是丟臉
對于他來說,狀元巷里也許有很美好的回憶,但肯定不多,至少遠沒有他聽到這些閑話帶來的難堪多,所以他忘記得順理成章。
像是拋開一個沉重的負擔。
所以畢業以后回來容城已經有好幾年,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回狀元巷看看,他并不想,或者說是有點害怕,回去以后要見到熟人,聽到他們再說類似的話,然后他要面對曾經那樣難堪的自己。
“池鶴哥,你別理他們,他們都是吃飽了沒事干才八卦的,我阿婆說了,這條街沒有哪家人他們不說人壞話的”
誰跟他說的這話來著
池鶴想半天沒想起來,只想起來是個小姑娘,跟自己關系很好。
因為他還想起來,她說完這話,還老氣橫秋地拍拍他肩膀,說“他們會一直講的,等你長大該結婚,但是又還沒有老婆的時候,他們會說你要求多,眼光高,就像說阿源哥那樣,唉”
阿源哥是誰來著池鶴從床上坐起來,把臉埋進手掌里,完了完了,又多一個謎團。
看來還是得找時間回一趟狀元巷才行。
也許故地重游之后,一切就都想起來了,逃避總歸不是那么回事。
他嘆口氣,下地去洗漱,洗臉刷牙出來,自己做了杯拿鐵,站在窗邊一邊喝一邊看著外面露臺上的花草,公主在追著它的皮球跳來跳去。
空氣里浮動著淡淡的花香,有一點點甜,他忽然想起昨夜夢里出現的茉莉花環。
那是整個夢中和孟家人無關的事。
茉莉花環,池鶴哥
他忽然覺得夢里女孩的聲音很熟悉,有點像咖啡店的咖啡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