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唇色發紫,整個人猶如風中燭火,水里浮萍。她難以置信,哆嗦著手指,再次去探謝扶光的氣息。
感受到他鼻子下面微弱的氣流,她一滯。
原來是錯覺
極度的擔憂與恐懼,讓她產生了錯覺。竟讓她以為他沒了呼吸。
失而復得般,她緊緊抱住謝扶光。
藥房里,大夫擰眉查看謝扶光頭上的傷,扒拉他的頭發,將他頭上的假發摘下來。黑直的假發摘下來后,他真正的頭發暴露出來。
大夫心想,怪不得這人戴假發,卻原來,他的頭發全白了。年紀輕輕,頭發卻全白了。倒是很少見。
沈秀定定地看著謝扶光的頭發。他的頭發,如寒冬之雪,白得刺目。
他的頭發怎么全白了何時白的她眼球酸澀,指尖微微顫抖。
大夫檢查過謝扶光的傷口后,說他腦袋被重物撞擊,傷得不輕。好在并無性命危險。
沈秀如蒙大赦,緊握的拳頭終于松開。雷劈下來,屋頂塌落,他帶著她逃離時,她聽到有什么東西砸到了他身上,她原以為他沒事,卻沒想到傷到了頭。
萬幸沒有生命危險。
雨一直下,如數萬條銀絲,連成一張大網,將整個燕州罩得密密層層,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沈秀坐在床前,一眨不眨地守著謝扶光。她輕輕撫摸他雪白的長卷發,低低念著他的名字。
沈有財瞧了瞧謝扶光,又瞧了瞧沈秀。沒想到,這位吳公子,竟是謝扶光
這是造了什么孽啊,他心緒極其復雜。既怨恨謝扶光從前那邊對待秀秀,又感激他今日救了秀秀。若不是他,秀秀今日可能被雷劈中一命嗚呼,若不是他,這會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可能就是秀秀了。
唉沈有財咂嘴,嘆了又嘆。
“秀秀,你先去睡,爹在這兒守著他。”
沈秀沒聽,一直緊握謝扶光的手不松開。
三日后。葉府。廚房里,楊氏捏著勺子,攪動熱騰騰的雞湯。
“沈夫人,我來罷,您去歇著。”葉家的廚娘搓搓手,恭敬道。
“我自己來。”楊氏向葉家的廚娘投以一瞥。
原本她家是準備先找個客棧住下。還沒去找客棧,得知了消息的葉云川就前來,讓他們先住他們家,等新宅子找好了再搬過去。于是他們一家便來了葉府。
攪拌著熱湯,楊氏心里琢磨著不知謝扶光何時會醒。已經三日過去,他還未蘇醒。她沉氣,望向窗外燦燦的日光。
東院里,葉云川看了看形神憔悴的沈秀,道“秀秀,快去休息。”
沈秀搖搖頭。
陽光越來越明亮。沈秀準備起身關掉一扇窗子,忽而發現謝扶光的眼皮動了動。
鴉青色的長睫微微顫動,他緩緩睜眼。
“扶光,你醒了”
“秀秀”謝扶光嗓音沙啞。
她喜不自勝,“你終于醒了。”
她抱住他,淚腺濕潤起來,你終于醒了。14”
他輕輕地將手掌放到她后腦勺上,“秀秀。”
任她抱了一會兒,他緩慢地動了一下睫毛,“為何不點燈”
“點燈這會子是白天,用不著點燈,你覺得屋子里太暗,想點燈”
“現在是白天”
“是,你看,外面日頭正好,屋子里照得亮堂堂的。”她指向窗戶。
謝扶光倏地沉默下來。良久,他道“秀秀,我看不見你。”
“看不見我我不就在你面前,你怎么”沈秀意識到了什么,“你的眼睛看不見”
“嗯。”
沈秀怔然,她在他面前揮揮手,“看不見”
“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