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沈秀的一顆心直直墜地。
她側身大喊“周阿婆,周阿婆”
很快周阿婆進屋,她滿目驚喜,“主上醒了”
沈秀從胸腔里擠出每一個字,整個人都在顫抖,“周阿婆,您快來看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聞此言,周阿婆頓時失色。一番診斷后,周阿婆神色凝重,額間的皺紋仿若久曬不干的咸菜。
見周阿婆神情凝重,不好的預感淹沒了沈秀,她甚至有些不敢問周阿婆。
好半天,她才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阿婆,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周阿婆言,他這是重物撞擊,大腦損傷,引起的失明癥狀。
“能治好嗎”
“這”周阿婆止言,似是難以說粗口。
“阿婆”
周阿婆艱澀道“恐怕治不了。”
這種損傷程度,不可逆,不可恢復。是治不好的。
空氣仿若凝固起來。沈秀顫顫道“阿婆,請您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
“我我無能為力。”
有些話說出來很殘忍,但周阿婆必須殘忍地說出事實。她道“這不是醫術高低的問題,即便是醫術再高超,也不能讓斷了的胳膊重新長出來,不能讓人死而復生,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也就是說,謝扶光的眼傷,是無法治愈的,是不可改變的既定事實,醫術再高超的大夫,也不能治好他的眼睛。
沈秀已經傻了。她呆愣愣的,“怎么會這樣。”
“怎么會這樣。”她的腦中仿若插入了一根釘子,釘子在不斷攪動她的腦漿,巨大的痛苦,在她身體里橫沖直撞。
“怎么會這樣,阿婆,你誆我的是不是,他的眼睛能治好,是不是”
周阿婆面露不忍,有心想編個善意的謊言,寬慰寬慰沈秀,只是最終她還是無法編出謊言。
“不會的,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沈秀握住謝扶光的手,“扶光,你的眼睛會治好的,別擔心。”
謝扶光聽出沈秀聲音里的哭腔,
他道“沒事,看不見也沒關系。”
怎么會沒關系”沈秀幾近崩潰,眼淚簌簌而落。
“真的沒關系。”他輕柔地撫摸她的背部,安撫她,“沒什么大不了。”
沈秀哭得更加厲害,無法接受事實,“對不起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看不見了,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無干。”
“可是要不是我,你也不會”
“不是,與你沒有任何關系,你不必自責。”
沈秀泣不成聲,淚水一顆顆浸濕他的胸膛。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他眼瞎了,無甚要緊,她不必自責,這不是她的錯。
邊上,周阿婆看了看謝扶光。作為失明的當事人,他異常冷靜,情緒異常穩定。好像一點也不傷心難過。
但,這怎么可能呢眼瞎了,怎么可能一點也不傷心呢大抵,比起他自己傷心難過,他更怕沈秀傷心難過,是以才能這般冷靜地安慰沈秀。
周阿婆滿目沉痛,隨之便見謝扶光皺起了長眉,“秀秀”
喚了幾聲,都不見沈秀有動靜。
周阿婆趕緊上前,“她暈過去了,無大礙,別擔心。”
周阿婆將沈秀帶走后,謝扶光雙目無聚焦,靜靜望著一片黑暗的世界。
從前,他不能待在沈秀身邊。但至少可以偷偷看看她。
如今,他雙目失明,偷偷看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他再也不能看見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