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真正離開的時候,商挽琴忍不住又多回了幾次頭。其實是看不見程鏡花的,但她堅信對方一定也在陰影中目送她。
她依依不舍得太明顯,引起了喬逢雪的注意。他也回頭看了看,目光在送行的人臉上一一滑過。
“表妹在看誰”他有意無意地問,“擔心雪寒嗎”
“我為什么要擔心他”商挽琴嚇一跳,余光瞥見不遠處的鎮鬼王,就含糊道,“我就是擔心我朋友。”
喬逢雪明白了,眉心隱隱的紋路松開。
“不會有事的。”他溫聲道。
商挽琴應了一聲。她知道,程鏡花本領高強,可這不是有那未知的渣男虎視眈眈嗎。
不錯,雖然一眼都沒見過,也完全不知曉對方的為人,但商挽琴已經單方面推定對方為渣男了。
況且
當初,也是一次看似尋常的外出任務,回來之后她就面對了乙水的死亡。她曾懷疑過,自己可能有什么克死朋友的掃把星體質,那誰知道程鏡花能不能扛過去呸呸,想什么呢,她肯定沒事的
“唉”
商挽琴長嘆一聲。所以說,她才不想交朋友嘛。可到底是什么時候成為朋友的一開始,只是為了扭轉劇情罷了。
剛嘆息了幾聲,面前就出現了一只攤開的手掌。幾粒深紫色的果脯躺在油紙上,汁液將包裝紙也染出點點紫色。是糖漬楊梅。
她側頭,看見喬逢雪的面容。他貌似嚴肅,但眼中閃著愉快的笑意。
“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多吃甜食。”他悠悠道,“這是誰說的我可不記得了。”
商挽琴噗嗤一笑。她拈起一粒糖漬楊梅,扔嘴里一咬,就是濃郁酸甜的果味。
“我也不記得了。”她一本正經道,“但說得非常有道理,說不定是圣人說出來的呢。”
“既然是圣人所言,不妨再多吃一些。”
喬逢雪手里有一個更大的油紙包,油紙包里是許多類似的小紙包,都是分裝好的果脯。他抓起一把果脯,塞到她手里。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看來今天這把果脯,我是不能不吃了。”商挽琴搖頭晃腦。說著,自己又拆了一個紙包,繼續吃起來。
喬逢雪笑意更明顯。
他正要說什么,另一道聲音卻插了進來。
“原來商姑娘喜愛甜食宮中御廚有人頗善此道,何時商姑娘肯來,我必讓姑娘吃上一個月不重樣的甜食。”
李憑風負著雙手,目光在喬逢雪身上輕輕一掠,就專注地盯上了商挽琴。他今天還是一襲水墨般的衣衫,綺麗的容貌是唯一的艷色。
商挽琴望著他,心思一動,而后才慢吞吞說“李公子真客氣,可惜我這人就喜歡吃重復的東西。”
李憑風不惱,只柔聲道“不嘗遍繁華,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歡繁華食如此,人亦然。”
商挽琴
怎么辦,無法反駁,甚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李憑風仿佛看出來了她的動搖,嘴角一敲,有意無意瞥了一眼喬逢雪,又說一句“我隨時歡迎商姑娘”,就往前走去了。
喬逢雪盯著他背影。他以為自己如常微笑,色如霜雪凍結。
這次出行,是由玉壺春出車馬。
按腳程來算,從金陵到西北天河沙漠的邊緣,要走一個多月,這還是快的。接著,就要換成駱駝出行。
在沒電沒網、路還不平的世界,長途旅行并不是一件美差,更何況還有兩個人針鋒相對。
李憑風說“本以為此番能見識大名鼎鼎的千里駒和神行車,看來喬門主是不愿滿足李某這個心愿了。”
喬逢雪說“我也仰慕大周皇室的軒轅車許久了,可惜。”
李憑風嘆息“軒轅車是皇室至寶,一旦出現,人人都知道是我來了。”
喬逢雪微笑“彼此彼此。”
李憑風搖頭“我還以為,喬門主會舍不得表妹受苦,沒想到”他轉頭看向商挽琴,一臉惋惜和心疼。
喬逢雪四平八穩“我的表妹,自然知道孰輕孰重。”
李憑風笑起來,艷色如牡丹盛放“那好,我卻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只知道我喜歡誰,就要給她最好的。商姑娘,你更喜歡哪種”
喬逢雪看似神色不變,實則目光也緊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