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蓮一愣,半晌才道“怎么突然說這個。”
“哪里是突然你這次上京,不也是為了這件事”辜清如嚴肅起來,“你趕緊想好,該定就定,免得再生波折。”
商玉蓮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想好的。”
七月一天天逝去,薔薇尚未凋謝,桂花又陸續開了。商挽琴他們把洛京城走了一圈又一圈,始終沒什么收獲。
“其他人呢那些想得到九鼎的人,也都來了洛京吧他們有沒有什么線索”商挽琴問。
“據說沒有。”喬逢雪說。
玉壺春在洛京設有據點,還有一些秘密線人,但這些人究竟是誰,只有喬逢雪這個門主才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他會從他們那里獲取情報。商挽琴只能猜測那些人中肯定有大人物,因為情報范圍包括了宮闈的動向。
“表兄的情報網原來很厲害嘛。”她盤腿坐在屋頂,撐著臉,望著漫天繁星。
洛京是大城市,夜晚不少人家會點亮燭火,有錢的人更是會燒起高高的燭臺,希望將夜晚換了白晝,然而這一切都不能影響星空;穹野冰冷深邃,星河壯麗無垠。人力有限的世界里,自然是如此讓人敬畏。
“我的情報網”
喬逢雪坐在她身邊。同是坐在屋脊上,他的坐姿就是端正很多,仿佛一尊清冷優美的雕像,而不是會歪七扭八的凡人。
“你想知道嗎”
他側頭看她,突然如此問道。
“想知道什么”商挽琴正忙著觀察銀河,努力思考銀河中有沒有她能認出的星座,反應就慢了很多。
“我的情報網究竟有哪些人。”他說。
她愣了愣,手指輕微地收緊又放開。保持著仰望星空的姿態,她用漫不經心的聲音說“這種事是最要緊的秘密吧表兄不能告訴我的。”
他扭過頭去,也抬起臉。沒有月亮的晚上,星星也很亮,勾勒出他側面如秀美起伏的山巒,還有瘦削卻精致過分的下頜。他凝望著天空,眼中落滿明亮的星星。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他輕聲說,“我會告訴你。”
安靜原來是有聲音的。它是遠處傳來的犬吠,遙遠的孩童哭鬧的聲音,街上蕩開的更夫的鑼聲,樹葉的沙沙聲,以及她心跳的鼓動聲怦怦、怦怦、怦怦。
過了很久,也可能只是過了一會兒,她才笑起來。
“不用了。”她端起身旁的面碗,用筷子攪開已經粘成一團的面,大口吃起來,含糊道,“知道越多死得越快,我可不想某一天變成敵人嚴刑拷打的對象,那我肯定會忍不住說出這些秘密的。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眼角余光里,他猛然扭頭,神情變得嚴肅近乎嚴厲。
“我絕不會讓那樣的事發生”
她的筷子頓了頓,又繼續。
“表兄,如果說我這十九年的人生中學會了為數不多的道理,那么其中一條一定是不要輕易說絕對啊。”
他怔住。他看著她,她埋首在闊大的面碗里,發絲也垂下一些,神情就全都看不清了。只一點眉眼的余韻漏出,一如他記憶中明艷,卻又像是冷冷的艷。
生平第一次,他忽然冒出一個有點不可思議的念頭。
“音音,你,”他遲疑著,乃至躊躇著問,“是不是不太快樂”
打更聲變近了,悠悠飄來,一聲聲的報時。
她慢慢放下碗,舔了舔嘴唇,仿佛正想說什么。
“你們要在屋頂坐到什么時候”
這時候,下方響起了一道爽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