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說,沒有嫁娶在一處的道理,喬逢雪不知怎么就買下了城西一處宅子,她沒去過,但據說已經布置得非常舒適。
一路暢通,只遇著幾次來攔隊伍的路人,都是來看熱鬧、道賀、再要點干果零食的,俗語說“沾沾喜氣”,就是大官家里婚嫁,遇著也會喜洋洋地散禮。
一路往西,到了最邊上的一座坊。坊門口立著石碑,上書“教義坊”三字。到這里,又有新的坊里鄰居來道喜,拼命夸贊新人姿容絕世、氣勢不凡、佳偶必能白頭偕老。
喬逢雪是聽慣奉承的,向來保持禮貌疏離,如今他卻像個青澀的小子,不住和人道謝,又忙著親自去散糖果干果,只聽聲音都能想象出來,他眼睛一定很亮。
商挽琴靠著車背,略閉著眼睛,去想象他的表情。第一次看他穿紅衣呢,竟然很合適他,再有黑色的貂裘,顯得人清貴又熱鬧。
不知不覺,好像就很熟悉他了,只聽聲音就能知道他的表情。想一想,其實有點奇怪吧滿打滿算,他們認識也不到兩年,真正相熟的日子,也不過一年。
可如果不這么算,她又總覺得,他像是陪伴了她很久。從她第一次聽說玉壺春開始,從她第一次聽說他的事跡開始,從她第一眼看見他在雨中持傘而來,一身病骨,還記得給馬兒打傘開始。
那個時候,從來不會想到有今天。
“我是開心的。”她自言自語,“我當然是開心的。”
“什么開心”
再抬頭,他已經出現在面前。原來已經進了宅院,人群散了不少,只剩事先安排好的玉壺春弟子還擠在四周。
商挽琴略一搖頭,抿唇一笑。裝扮得過于精致,她神態也不覺矜持起來。
青年也不多問,只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她右手仍執扇遮面,左手放在他掌心。他慢慢收緊手指,速度之緩慢,仿佛在試探什么,最后確定她不會將手抽走,才一下緊緊握住,神態也倏然明亮。
下車,踩著長長的毛氈毯,一路往院中那頂燈火通明的帳子走去。
“怎么還搭了青廬”商挽琴拖著華麗的裙擺,緩步挪動,低語道,“做這個多費勁。”
他牽著她,目不斜視,從容道“我卻愿意再費勁些。”
她沒再說話。
銀色的鳥兒跟著他們。它飛得緩慢,一雙眼睛不住往四周掃射,且沒有跟著進帳,只落在青廬頂端,便靜靜俯瞰這片燈火。
外頭的弟子們倒是“呼啦啦”跟著,一起進了青廬,催著新人對拜
、飲酒、取下頭冠,又撒果子,再鬧著要新郎吟卻扇詩。
一樣樣禮儀走下來,熱鬧是熱鬧,卻是一種僵硬的熱鬧。這些弟子和在商家的不同;他們都是精英心腹,千里迢迢從金陵趕過來,就為了圍剿“恨鴛鴦”。他們身上都有刀兵,心懷無限警惕,卻不得不做一場參加婚禮的戲碼,免不了處處僵硬。
然而,他們的門主卻像全無所覺。他素來不喝酒,今夜卻破了例,已經喝了兩杯,還拿著酒去敬那些演戲的弟子;他們神態越僵硬,就襯得他神情越投入。
他還很認真地吟著卻扇詩,一共三首,風格意境都各有不同,一聽就是精心準備。可玉壺春這群弟子,有幾個文武兼修,能欣賞他這些精心雕琢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