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平淡地扔下一句。
李憑風笑容一滯,眼睛一瞇“他沒死”
“誰知道,”她又說了一遍,漫不經心的語氣,“捅了一刀,沒仔細看。”
她經過他身邊,又往前走了一小截,停下來,回頭看他。她散著長發,但還有一支金釵挽起她烏黑的發絲;那稍顯凌亂的長發,配上她明麗卻蒼白的面容,顯出一分凄清的艷色。這樣一個凄艷的人,裹著一身青色的華麗衣裙,裙擺上沾血的蝴蝶在風里不住掙扎,讓人想起生死之際含而不發的悲鳴,或者從生燒到死的火光,她看上去是如此、如此、如此地
他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抬起手來。
但這動作打破了她的平靜。她表情一厲,手中刀刃再次出鞘一寸。可這樣冷厲的神態,就沒有方才那凄艷無聲的美感了。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心情莫名平靜下來。
“骨牌呢”李憑風問。
“在。”她說。
他又問“那只食鬼鳥呢”
她答“沒帶。”
他問“死了”
她說“沒在意。”
李憑風滿面笑容“好啊,先是陷害師父,后是違背命令,現在連只鳥兒都帶不過來,鬼羽,你的背叛之心是否太明顯了一些”
她歪了一下頭,那個動作讓他想起雛鳥,異常單純天真。接著她笑起來,輕飄飄地說“可我回來了啊,師父,帶著骨牌回來了,你還要怎么樣”
這句話根本什么也沒回答,然而他心中某個隱秘的角落卻被擊中。像一只蝴蝶的翅膀拂過,或者一朵花迅速綻放又枯萎,總之,就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有些討厭又有些舒服的感受。
他放棄了再問,心想,是啊,總歸回來了,總歸帶回了最重要的東西,其余種種,回去再說。
他已經抬腿,卻又想起什么,甩了甩半截被燒焦的袖子。一股旋風飛出,精準地掃去了巖石旁一塊積雪。積雪散去后,下面竟露出一個腦袋。
那腦袋的眼睛緊緊閉著,五官都貼了一層薄薄的冰雪,宛如死尸的頭顱。但下一刻,那雙眼睛顫了顫,緩緩睜開,露出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眸。他動了動紫色的嘴唇,發出干啞的聲音。
“吞天大人。”他看向李憑風,又緩緩看向商挽琴,遲疑片刻,才說,“鬼羽。”
商挽琴有點驚訝“哎喲,是李恒,你把自己埋在雪里玩么”
他搖頭,說“護衛不力。”
“
噢。”商挽琴聳聳肩,“我該說一聲抱歉。”
他再搖搖頭,請示般地看了李憑風一眼,后者點點頭,他才身體發力,從地里爬了出來。他只有頭頸沾著雪,身體上都是泥土,甚至有爬來爬去的蟲子。他身體一直在發抖,但表情十分平淡,只低頭慢慢拍打著身體。
接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張面具。白底,黑色的筆墨畫出一張狐貍的面容。這狐貍一點不可愛,只像妖怪傳說里一樣奸邪丑陋。這樣一張狐貍臉,商挽琴并不陌生。
她恍然“是你啊,狐貍臉。”
和她一起倒霉兮兮地被派去駐守金陵,成天蹲在地下室的蘭因會成員,不就是這個狐貍臉嗎。她還強迫他用五百兩,和自己交換了一支珍珠發釵。
狐貍臉對她點點頭,發出了不同于“李恒”的聲音,說“鬼羽。”
商挽琴問“你叫什么”
“我”
“行了。”
李憑風突然出聲,一臉心情很糟的模樣。他抬腿踢了李恒一腳,又似笑非笑地對商挽琴說“過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