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
出城后,往北方再走一截,就迎來了初雪。雪花和著冷風,不斷飄落,令世界變得朦朧;有一瞬間,她還以為這是法術的效果,回頭想去看施法的人,但視野之中,只有晨曦中那越來越遠的城池。
對了今天是立冬啊。九月廿五,也是他的生辰。
這個冬日的清晨,商挽琴抱著刀,繼續前進。
北風吹得她長發飄揚,也吹得她裙擺飄揚;深青色的斗篷不斷抖動著,漸漸積了一層薄雪。地面也積了雪,踩上去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留下一串很快就會被風雪掩埋的腳印。
她往山上走去。
不遠處,一只松鼠在地上挖著什么,大概是找它之前藏好的食物。它專心致志,找得忘我,竟然沒注意到她的到來。
商挽琴停下來,凝視著那只松鼠。
嗤
石子劃破空氣的尖銳鳴叫。
商挽琴抬了抬手。冰川一般的力量倏然而起,折射出淡彩色的光芒;它擋住了那枚石子。石子落地,變得粉碎。直到這時,那只松鼠才終于抬頭,呆呆看了那石子碎片一眼,轉頭驚慌失措地逃走了。
“接二連三壞我的事。”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穿透冬雪而來。
商挽琴看過去,見前方巖石邊上,依靠著一道人影。那人長發松松束在腦后,耳發垂落肩頭,襯得他面上血痂分外刺眼。他盯著她,滿面陰郁,那身原本華麗莊重的禮服也破損不少,帶著燒焦的痕跡。
“連只松鼠都要救,怎么,去玉壺春待了兩年,就真以為自己能改頭換面了”
他顯然心情惡劣之至,陰陽怪氣個不停。
商挽琴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沒有說話,連表情都欠奉。
李憑風顯然一愣,表情徹底沉下。他身周空氣忽然扭曲;從扭曲的空氣里,仿佛爬出了什么無形的生物,閃電般擊向商挽琴
“真是長進了,不僅學會陷害師父,還學會目無師長了。”他輕柔的聲音,與凌厲迅捷的攻勢形成強烈對比。
按他所想,這個早就廢了的徒兒必然受不住這一擊,會被重重擊倒、口吐鮮血;不會死,只是一個剛好夠她長記性的程度罷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在剎那之間,她的刀就已經出鞘。
積雪被揚起,沖向天空中飄落的雪花。雪模糊了天地,唯有一抹漆黑的刀光清純如夜;它將模糊的風雪劃出一道裂痕,而在那裂痕背后,是一雙清凌凌的眼睛,如此明麗卻也如此冰冷地看來。
砰
這是刀刃擊中惡鬼的聲音。
怦
這是他的心跳。
短暫的呆愣過后,他禁不住神情扭曲,扭出一道驚喜萬分的笑容。必定是因為過于驚喜,他的心臟才重重跳了兩下。
刀風不僅擊退了惡鬼,也擊破了他周身扭曲的風。他的臉頰上多了兩道新鮮的血痕,但這無
損于他驟然艷麗的笑容。
“好,好,好”
他抬手鼓掌,發自內心地喜悅道“我還道你這輩子是廢個徹底,萬萬沒想到你有點出息,竟然自己找來了惡鬼,重新引入體內看你氣息圓融,與這惡鬼還十分得宜,難道說”
他揚眉道“你不僅殺了喬逢雪,還將他的魂魄煉制成惡鬼,從此為自己所用那可真是讓我也”
“誰知道他死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