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道,“這時我們趁勢提出想要姬桓留初寒一命,姬桓必然不會答應,因為他又不傻,不會放任這么一個人活著。可要是我們緊跟著提議,讓姬初寒為梁國質子,為質宿陽,遠離睢丘,說不定他就會順勢答應了呢”
忠順公幽幽道“可以是可以,提議而已,都可以提,但是姬桓可以選擇不接受。”他眼神垂下,落到姬初寒身上,“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
商憫這么提議,當然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她最大的考量是保住武、梁二國維系在表面上的“友好”邦交關系,其次的考量是保住姬初寒的小命。
姬初寒能從地道摸到驛館,難道姬桓就做不到嗎恐怕只是時間問題罷了。要是姬桓主動找到武國使團要他們交人,那場面就會鬧得很難看了,雙方都不好收場。
再說姬初寒,她父母兄長都死了,支持三公子登位的大臣恐怕也要遭殃了。姬初寒才十三歲,既沒有政治手腕,也不具備領兵打仗的才能和生存的本領,身邊還沒有護衛私軍保護,就算她能僥幸逃出城,又該怎么活下來怎么逃過搜捕
橫豎都是死,不管怎么走都會被姬桓逼到絕路。
索性武國一不做二不休,交出姬初寒,維護邦交關系,全了姬桓的面子,再向姬桓提議“流放”姬初寒,讓她當質子去。
要是姬桓上道也賣武國個面子,雙方互相賣面子互相成全,那豈不是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面子這東西,有時候一文不值,有時候重若千金。
大國的面子值錢,但這個值錢是建立在雙方國家沒有撕破臉皮的基礎上的。
商憫覺得,臉皮還是不要被撕破的好。
然而就像叔父所說的那樣,姬桓完全可以不賣面子,不接受武國的提議,那等待姬初寒的就是死。
“你選吧,初寒,我們給你兩個選擇。”忠順公彎腰把還在發抖的小姑娘攙扶了起來,“第一個選擇是你回地道,不管逃去哪里都好,我武國使團不會帶你逃離睢丘,但也不會告訴姬桓曾在這兒見過你。第二個選擇是我們把你交出去,向姬桓提議派你為質,至于他接受不接受,那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
商憫也在看姬初寒。
要是換她處在姬初寒的位置上,她會選第二個選項。
反正選哪個都有很大的可能死掉,去宿陽為質,起碼能活得安穩一點點,只要老老實實縮著,姬桓大抵也想不起來有這么個侄女,他也不會腦子突然抽風把姬初寒召回國。
姬初寒年少,上頭又有父親和長兄,姬桓投注在這個小姑娘身上的視線本來就有限,他的首要目標是殺了三公子及其長子,至于初寒,她還遠沒有成長到能夠成事的年齡,殺她只是順手施為,以斬草除根。
而為質之事,燕皇的要求是派遣各諸侯王直系后代。姬初寒為梁王王孫,有資格為質。對于其他諸侯國來說,派子女為質無異于被燕皇掐住喉嚨威脅,但對于梁國就沒有這樣的擔憂,因為梁國本來就是燕皇豢養的狗,派誰去為質都一樣,走過場而已。
這個面子姬桓還是有可能賣一賣的,即便可能性較小。
就看姬初寒敢不敢用這微小的可能性去賭未來的安穩了。
姬初寒呆呆地看著商憫和忠順公,指甲把手心掐出了血。
很久很久之后,她終于下定決心,哽咽地說“我愿意聽從大公主提議。”
忠順公看著姬初寒道“不管你今后能不能活下來,我都希望你知道,今日武國已仁至義盡。”
作為血脈親人,他們的舉動在姬初寒看來或許無情,但絕不會比她真正的親人大公子姬桓更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