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阿姨“”
理解不了家里這大少爺的腦回路,趙阿姨也沒強求,笑著繼續給游烈放下干果和酸奶“今天中午小蝶也未必能回來吃飯,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阿姨提前給你做。”
果醬刀停在烤得芯里松軟的面包上。
游烈撩眸“她出門了”
“嗯”趙阿姨遲疑,“噢,他們早上說的,你沒聽到。”
“說了什么。”
“先生說,集團宣傳部門想做一期扶貧專項宣傳紀錄片,之后上傳到集團官網上,用來宣傳和推廣扶貧公益活動,完善一下企業文化建設。他問小蝶今天有沒有時間,有的話,請她過去配合一下紀錄片里一小部分拍攝的采訪錄制”
趙阿姨話沒說完,果醬刀被一只修長冷白的手擱在骨碟上,碰出聲清脆的響。
坐在餐桌前,游烈不知什么時候垂斂了眸,清峻側顏顯出幾分冷懨,下頜線也繃得凌厲。
像是在抑著什么情緒。
趙阿姨有些不安“阿烈,怎么了”
“她答應了”
游烈問完,沒等回答,他就偏過臉輕嗤了聲“也是,游懷瑾給她不答應的余地了嗎。”
“這扶貧宣傳也是配合政策,推廣公益,好事嘛,我看小蝶也答應得很輕快,走前打招呼時候她笑得還挺開心的,眼睛跟小月牙兒似”
阿姨話聲停得急,“阿烈,你這、早飯還沒吃兩口呢,急著去哪兒啊”
“不用等我了。”
size版型的深藍衛衣兜帽被一只修長冷白的手用力扯上,蓋過凌亂半濕的碎發,兜帽邊沿的指節屈起凌厲隱忍的弧度。
薄削清寡的背影踏碎了門外初醒的陽光,疾跑向外。
砰。
別墅門關上。
嘩
夏鳶蝶眼前,純白色的采訪背景幕布被緩緩放了下來。
包括腳下這片空曠又擁擠匆匆的室內大拍攝地在內,夏鳶蝶從今天早上開始,就一直在見識著許許多多,連她夢里都沒有存在過的場面圖景。
昨天的飛天梯比起今日所見,實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冰山一角。
海下藏萬頃。
夏鳶蝶望著面前幕布緩緩將落,拖地,熾白的大燈和反光板將這昏暗空曠的室內拍攝場灼得只剩眼前。垂地的背景幕布被工作人員放上兩把椅子和一把矮桌,叫不出名的艷麗花插瓶擱在圓桌上。
看著桌上靜置的琺瑯彩花瓶,她情不自禁抬手,摸過自己肩上。
柔軟的長發從她身上更陌生的那條白襯紅絲絨套裙前垂落,在微隆的胸脯前翹著輕微的自然卷。
那是扎了很多年蝎尾辮留下的彎痕,幫她打理頭發的姐姐皺著眉用直發棒拉了好久也沒能將它完全捋直。
貧窮總是充滿印跡的。
夏鳶蝶人生里第一次被放在椅子上,第一次被看不清面孔的陌生姐姐圍著打量,修整,用柔軟陌生的粉餅和筆刷在臉上蹭掃。
最后站在鏡子前,望著里面好像完全陌生的女孩,夏鳶蝶卻好像看見了鏡子里的自己身后無限擴展的、只有黑暗中投落一束光的舞臺。
她是那個第一次登臺的小丑,慌張,無措,找不到方向。
她好像聽到黑暗里有笑聲,不知道是誰的。
她想逃。
“”
站在原地,女孩用力閉上眼睛。
“小夏,你準備好了嗎差不多我們就要開始錄制了。”黑暗里,不知道哪里傳來的聲音問她。
夏鳶蝶睜開眼“好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逃跑的資格。
她是怕,但她不想永遠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