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要他怎么做她怎么忍得下心呢
夏鳶蝶掐得掌心麻木而刺疼。
“玲姐,麻煩你把受害者家屬要的賠償,醫療費,清單發給我吧。”女孩喑啞著聲,“我來想辦法。”
“”
電腦在昏暗的房間里,散發著幽幽的冷光。
郵件里清單最下。
一行對她來說的天文數字。
夏鳶蝶知道,它還會漲,icu里一天就要幾千甚至上萬的花費,而那個才十二三歲的孩子后續、將來,還不知道會怎么樣。
還是只有那一個辦法了。
女孩合上電腦。
她在黑暗里又安安靜靜坐了很久,終于拿起手機,撥出了第二通電話。
幾十秒后,電話接通。
黎明的陰翳落在女孩身上,將她側顏模糊在昏黑里。
她張了張口,終于澀聲而平靜地“游叔叔。抱歉”
夏鳶蝶幻聽著什么東西摔碎在地,那可能是她心底那個小孩唯一緊緊抱著的、唯一擁有過的東西。
她合上眼睛,聽見自己還是殘忍地開了口“我需要,向您借一筆錢。”
一直到很多年后,夏鳶蝶還是會想起這個早上。
明明是一通遠隔重洋的電話,但游懷瑾又好像就坐在她的面前。
他西裝革履,溫文爾雅,居高臨下,還有一絲悲憫。
而她滿身疲憊、不堪、絕望與自卑。
那不是游懷瑾的錯,夏鳶蝶很清楚,那只是她和游家在的那個世界本就有的天壤之別,云泥之距。
那才是游烈本該在的位置。
在他的驕傲為她折盡零落前,在他被她身處的泥沼徹底吞沒前,放他走吧,放他回去做他光芒萬丈的、不要再嘗一絲人間疾苦的大少爺。
一直到電話的臨近末尾,游懷瑾都沒有提起過一個字,要叫她離開游烈。
是她提起的。
她說她會離開游烈。
游懷瑾卻說他不強求,他們可以繼續在一起,這不是他幫助她的條件。
在將起的黎明前,女孩聲音空蕩地笑了。
“我不要自尊,叔叔。但我不能連他的驕傲也踐踏。”
“我欠您的,將來還清了錢,也還不清您的恩情。只要我活著,您有一言,我無二話。”
“但游烈他不欠您,是您欠他的。”
“所以您可以放心,我會和他說清楚,是我主動找您要的錢。拿了您的錢,這輩子我都沒資格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夏鳶蝶說完,道謝,等游懷瑾結束了電話。
然后女孩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沙發上,拿起電腦,放在腿上,她一邊無聲又平靜地掉眼淚,一邊開始寫她的返校申請。
太陽將升未升。
黎明前的昏暗總是最孤獨,最漫長,最死寂,像一個世紀悄然逝去。
回國的機票買在了周五下午。
夏鳶蝶將攤牌的時間選在了周三晚上。她拖不下去了。她怕再多看見游烈一眼,再多聽到他聲音一次,她就會變得徹底地自私、無恥、不管不顧,拼盡一切想留下來。
她沒敢給游烈打電話,她給他發了信息。
夏鳶蝶拿到了一筆剛結算的翻譯費,約好那天晚上,在他們住處不遠的一家餐廳,她說要請他吃飯。
其實那天晚上她情緒壓得挺好的,夏鳶蝶想,一切都按部就班,本來應該都按她計劃好的節奏發展。
但是總有意外,計劃再早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