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呼嘯,易渡橋終于灑盡了最后一把符咒。
山路好像格外長,長到全速行進的千里車都闖不出去。
易渡橋忽然覺出來些不對。
上山的路,也是這么長嗎
還沒等她再想,車身轟然地一晃,平生連刀劍都沒碰過的大小姐沒穩住身子,哐地撞在另一邊的車廂上,疼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這會斷斷顧不上哭了,車簾早就不知道被卷去了何處,能清楚地看到追上來的亂流。
死死攥著軟帳,易渡橋在腦中飛速將讀過的書過了一遍。
有沒有什么能活下去的辦法有誰能來救救她
沒有。
她第一次嘗見絕望的滋味,對教習自己的女夫子甚至怨懟起來。
每日讀那么多遍女則女訓,怎么就不教她點仙術
三從四德能救命嗎
要是再來一次
亂流沖碎了搖搖欲散的千里車。
風箏似的,一抹破碎的身影被卷出了殘垣之中,狠狠摜在了地上。
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前,易渡橋緩緩地抬起手。
她已經感受不到痛楚了,只有心尖上悶悶地烙著個人,刻痕深入血肉,一呼一吸都是灼痛。
血水模糊了她的目光,易渡橋蹙起眉,想去辨認究竟是誰。
待到看清之后,她不由苦笑出聲。
原來她至死之前,惦念著的仍是徐青翰。
只可惜,徐青翰沒來救她。
易渡橋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里她尚未出閣,還在易府里做無憂無慮的大小姐,最值得讓她頭疼的只是繡不出好看的花樣而已。
她按著爹娘的盼望抽條長大,直至到了年紀,及了笄,家里請來了女夫子。
看著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易渡橋知道她該安安分分地向女夫子行拜師禮,卻鬼使神差地停下動作,問道“您要教我什么呢”
女夫子道“辜月,先從女德學起。”
她兀地升起股無名火“我想學仙術。”
女夫子不惱“為何”
是啊,她為何要學仙術呢
易渡橋被問住了,還沒長開的小臉皺了起來,努力地想尋求出來個答案。
到底忘了什么來著
斷月崖上的雪色驀地在她眼前一晃。
她豁然抬起了頭,一字一頓道“我想活下去。”
剎那間,易府的浮華萬相鏡子般碎了個干凈。
易渡橋睜開眼睛,從地上爬起來,驚奇地發現她周身的痛楚消散得徹徹底底。
她不由懷疑,斷月崖上的那場劫難究竟是不是真的
環顧四周,此處像是個洞府,石壁上寫滿了看不懂的文字,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些微不可查的亮光。
易渡橋下意識湊近了去看,膽大包天地想伸手去摸
摸了個空。
易渡橋“”
如果沒看錯,她的手是從石壁里穿過去了。
她駭然地低下頭去,才發現身上的衣裳已經成了半透明的模樣,透過身子,能隱約地看見身后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