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木合掠過金銀鎳子,翻找出車內的糕點喂林笑卻。
風雪吹動車簾,冷風呼呼灌進來,云木合將林笑卻抱得更緊。安靜良久,只有風的呼嘯聲,云木合倏地道“世子,我與知池”
他想起過去種種,把知池從一個小孩帶到大,從來就不是夫妻關系。只是過去他看不清,他以為就像恩人說的,知池是他的夫主,他只是一個童養媳,養大自己的丈夫。
可這么多年下來,點點滴滴只有親情,他無法想象與知池成為夫妻。
對知池來說,娶自己視為父母兄長的云哥,何嘗不是一種折磨。知池受的折磨已經夠多了,他不要成為又一重負擔。
恩情太重,與仇恨一樣,會將人壓垮。即使知池愿意背負,他也不愿了。
云木合摟緊林笑卻,細細地給他擦汗“世子,若您能救走知池,不會牽連你自身,我感激不盡。
“若會帶給世子”云木合哽咽得說不出話,默了許久,他道,“若世子辦不到,不用強求。給知池一個痛快,若能將他尸身給我,對木合而言,已是天大的恩情。
云木合閉上眼,阻止淚水滾落。他救不了知池,無法帶給知池幸福,更找不到辦法讓知池快活地活下去。
就算救走知池,天大地大,哪片不是皇帝的國土。他擔心自己養大了知池,卻找不到辦法養知池到老了。
云木合淚水滑落,滴在了林笑卻的臉頰上。
馬車向前,云木合已做好了決定。若知池能夠活著出來,他無論如何,也要帶著知池活下去。若知池只剩一具尸骸,他埋了知池,便殉了他。林笑卻緩緩抬起手,撫上云木合眉眼,想為他拭淚。云木合抱著小世子,沒有推辭。
約定了地點,出了城門,云木合下車離去,林笑卻沒有相送。回程路上,林笑卻聽到車窗外傳來叫賣糖人的聲音。“畫糖人咯,畫糖人,申猴酉雞戌狗亥豬,樣樣都能畫”
明明叫畫糖人,畫的卻是猴雞狗豬林笑卻閉上眼,任馬車行遠,叫賣聲漸漸散了。回到宮中,天色已黑。
宮燈盞盞,燈火溫暖。林笑卻望見窗外月色,靜靜怔了會兒后,讓山休磨墨。
他寫了封給蕭倦的信,找到裝皇后娘娘簪子的木箱,打開箱蓋,將信壓在了玉蘭簪下。他狀似玩笑
道“山休,這是我最喜歡的物品,就算將來我離開了,這箱子也是要做陪葬品
的。
山休直覺有什么事發生了,但主子不言,他不能強問。他跪下來,讓主子不要泄氣,陛下寵愛主子,就算有天大的事,主子也不會有事。
林笑卻道“當然,我只是有些傷心。狀元郎有自己的妻子,我卻自私地趕走了他的妻。山休,這件事你不會告訴別人的,對嗎。
山休怔了片刻“主子知道了”
林笑卻笑“對啊,我知道了。我發現人真是自私,我會嫉妒,會不安,會不想看到他。云木合是個很好的人,可我山休,以后不要再提到他了,誰都不能提,我不想知道。
“如果你選擇戳我的傷口,或是把我的卑劣告訴任何人,我不會要你了。”
山休膝行過來,抱住林笑卻的腿,焦急道“主子別不要奴才,奴才不會說的,奴才誰都不會說。
林笑卻乏力地站著,山休說與不說,影響不了大局。云木合不見了,張束一定會知曉。他只是找個理由糊弄山休,免得山休胡思亂想惴惴不安。
林笑卻將山休扶了起來,他道“我知道山休待我的好。夜深了,休息吧。”夜深了。
太子卻睡不著。燁京城戒嚴,太醫院氛圍緊張,他隱隱約約察覺到有人在監視自己。侍從官稟告了冬日盜賊頻發,燁京城內外直屬軍加強了巡視的消息。
太子道冬日寒涼,一年到頭沒有什么積蓄的,就想著勾結作亂。加強巡視,確能保護百姓安居。快過年了,戒嚴讓百姓們過個好年,明年春天才能更好地投入耕種。
今冬雪厚,瑞雪兆豐年,明年大抵能有個好收成。”太子拍了拍侍從官的肩膀,你也別忙活了,好好回去跟家人里團聚團聚,夜深了,去休息吧。
侍從官心一突,明白太子是讓他別說了,什么事都不要再稟告,直接退下。
侍從官神情平靜,一如既往的恭敬,行禮告了退。
威侯府。